而事实上,被心魔之焰吞没的清歌,确实也比他要镇定的多!
她早早就有了面对心魔反噬的心理准备,故而在心魔之焰爬上衣角的时候并没有急吼吼地试图扑灭或者摆脱,而是第一时间稳住了心神——她性子本就坚忍,心魔固然厉害,但她也不是轻易就动摇的!
寻常的火焰是伤不到清歌的——心魔之焰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心魔,而非烈焰,所以单就火而言,也不比寻常魔焰厉害多少。清歌只一心防备心魔,可渐渐却感到了火焰灼烧的疼痛。越来越强烈的痛楚甚至从体表渗透到体内,沿着四经八脉蔓延全身,又汇聚于心口。
她几乎以为又回到了百年之前,她神力逆转,剧痛也是这样蔓延全身,几乎难以忍受!
可比这更痛的,是堕神台下吹刮魂魄的冷风。
那种痛,是魂魄被撕裂扯碎的痛。
一瞬间仿佛时光逆转,她从堕神台跌落而下,冷风猎猎,刮得神智几近溃散,魂魄面临消亡——她是被天界舍弃被牺牲的,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是云离呢?
魔尊赴宴,不过是为了寻她。
天帝却用她,布下了险局。
依稀间,她仿佛又听到了嫣小玉的声音,带着病弱宛如叹息:“战火蔓延,白骨成堆,可有消磨一些你心里的疼痛?”
她没能回答嫣小玉,但心中是有答案的。
上位者,当断则断,当舍则舍。琼浆盛宴,两界博弈,天帝胜在舍得,而魔尊却输在了舍不得——他舍不得清歌,便只能舍了自己。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深爱之人在面前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云离受不了,清歌也是不能的!
可她却在堕神台下,眼睁睁地看着云离魂飞魄散,心里如何能不痛?!
一晃百年,神魔战场无数生灵殒落,鲜血淋漓白骨成堆,可她心里的疼痛却始终没有消弭半分——她比谁都清楚,她心里的痛楚,便是她心魔所在。
一念起,因爱成魔。
她因此活成了对方的模样,可她爱的那只魔,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云离,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心神一旦失守,心魔疯狂肆虐。她再也感觉不到手上那宛如错觉一般的力道和温暖,只觉得全身冰凉,心口剧痛。
幻影重重叠叠,她迷失在其中。
她仿佛从堕神台坠下,抬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云守山的百邪峰上,一眼就看到了莫弃——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云离,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莫弃,可对她而言,羽化子这个唯一的弟子,是莫弃,却又不是莫弃。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点点长成,看着他娶妻生子,青梅竹马,恩爱不疑。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的世界里也不需要她。
百年千年,都不会有她。
她肯舍一世,可偏偏他却是五灵仙宗的弟子。
若是寻常的普通人,至多也不过就是百年。可修行之人披荆斩棘,活过百年很是寻常,若是能印证大道寿与天齐都是有可能的,一如昔年的谢玉书,而今的湮尘神将。
他离开她,也许只是百来年,也许是上千年,也许会是……永远。
她心底最深的痛楚,和最深的恐惧,统统因为心魔之焰,被明晃晃地摆到了面前。她骤不及防,溃败千里,几乎不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