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被带走了,只留下缠绵病榻的老母亲,还有它。
它不知世道为何,只看到远处狼烟滚滚,看到饿殍遍野,看到高楼万丈依旧栽倒如烟尘。
它候在这里等,等得身上的毛都白了、掉了,等到它再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它以为迎来自己的,是死亡,却不想,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自己竟受一和尚点化,有了灵识。
于是他继续等,等到周遭的人啊,死的死,搬的搬,等到田地荒芜,村庄再无人烟,又等到城镇再兴,地上再现葱绿……
他的主人,还会回来吗?会回来的,他总是在每一个温暖的黄昏,坐在门口,等着那个微弓着背,身担两担柴归家的少年。
他赶走了来捣乱的熊孩子,吓跑了想占地的地主家丁,终于闹出了动静,引来了道人。
红光散尽,老狗也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化成了原型,一条白毛老狗躺在那里,生息尚存,却涕泗横流。
凉月走到老狗面前,拂去老狗眼角的水珠,嗫嚅了一阵,问他:“他早就不在了呀,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吧,他早就忘了你呢!你还等吗?”
“呜呜……”
老狗泣噎得说不出话。
西川百年征战,王朝都换了七、八个,更何况那些被抓了壮丁的炮灰,可能狗主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遥远的乱世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凉月对老狗道:“你没有杀生,我收你做甚?”
“这般无用,我不收。”
玄晖甩下一句话便要出门。
凉月也收了束缚老狗的锁链,她把右手放在老狗的伤口处,掌心处独属于妖主的张狂图案显出血红的纹路,然而落在老狗身上的,却只是一束白光,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好了,你可以继续守在这里。只要你不伤人,我和刚才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都不会再出现。”
凉月指了指那间破败的房子:“你可以把它好好修缮一下,村里人把你当成个怪老头儿看待,很光荣吗?这可是你的家。”
“你……你个小屁孩儿,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狗哭得满脸鼻涕,丑巴巴地问。
两只得意地晃了晃右手心,说:“我可厉害了!妖主,听说过没?”
“没有。”老狗回答地倒诚实。
凉月心虚地笑了笑:“说明你该读书了。”
说完,凉月离开了,打开破旧的房门,凉月才感觉有点腿软,肚子还有点饿,在晕倒之前,她下意识地向前抓了下。
千万别把裙子弄脏。
果然,今天,诸事不利。
“废物点心!”
玄晖把凉月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房子外只有一棵歪脖老榕树,那个浑身上下只有脸靠谱的师父花酿,早溜了。
玄晖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默默无语的老头儿,也默默地把门关上了。
“同情心泛滥!那点儿小伤,还用得着你个废物上心?你觉得自己灵力有海深?”
玄晖冲着双眼禁闭的小娃娃怒斥了句,另一只手用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个口子,钻了进去。
而此时,挂在封面上的男人,瑞王顾怀酒,才刚刚回府,眯眼睨了下前厅红艳艳的八大箱,瑞王额头的青筋跳得更活跃了,上去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