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自己，他早晚爬得到那个位置。可惜了，可惜呀，不走正道，又急功近利。得罪的人太多啊，秦队、老赵、那位教他在黑道上生存的前辈，都是拿真心对他好的。他想爬，没人会阻止，大家还会力挺他，只是他太贪心，爬得太快。就说老赵，原本是要升我们队副队那年，孟然给抢去了，他说不上记恨，那也得挺难受吧？做人呀，不是这么做的……”

    是啊，如果他没有心急地向上爬，怎会落得如此不堪的名声。任明睿十指针扎似的隐隐作痛，连着心脏，不能与任何人倾诉的苦闷盘踞在体内。

    “挺晚了，我去结账。”他抿抿苍白的嘴唇，朝金警官强颜笑了笑。

    安景川在二楼挑了一张桌子，坐在他背后的位置，这时候看见他起身，忙把脸转到另一边藏在椅子里。

    “他没朝二楼看，你不用躲了。”

    杨渊博直白的戳穿像一盆冷水浇下去，他尴尬地哂笑道：“杨哥，对不住你。”

    杨渊博吃饱喝足，边擦嘴边说：“你说了请我吃。带我来为了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负责蹭晚饭。”

    “杨哥，你倒是够直白。”他没胃口，尤其是看到赵修竹一脸愤恨地冲任明睿说话，口型又反复提到了一个名字，他一盘子肉都放凉了也没动筷。安景川见他们要走，便也拿出钱包：“杨哥吃饱了，咱们也走吧。”

    “你想干什么。”杨渊博簌地露出一个锋利的目光，冷冷地瞪着他。

    “我得去找陈老师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他抱起胳膊：“我不怕诚实告诉你，前一阵我想怂恿赵修竹挖他去缉毒队。”

    想不到杨渊博讨厌任明睿到这个程度，安景川听懵了：“杨哥你？”

    他扶眼镜，理所当然道：“你既然知道我有多爱郑绮，就不该感到疑惑。前几天我借着还花又说了他两句，他肯定没面子，而且局里也在传他和孟队的荒唐事。我觉得，他现在做这个选择挺好的，对我，对孟队，对我们大家，都好。”

    “他是为了这个？”他确实不了解杨渊博小肚鸡肠怂恿过赵修竹挖墙脚。若是任明睿今天找赵修竹喝酒仅仅为了跳槽，他倒也能放心了，毕竟换岗位这种事，总比他在怀疑的要轻松。安景川紧紧盯着楼下即将离开的几人，仔细回忆赵修竹骂骂咧咧时说着孟然的事，却又着实无法放心。

    他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还是站了起来：“杨哥，对不起，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他说。”

    杨渊博不悦地斜楞他：“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找他谈也不过让大家都尴尬，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好好去了缉毒队。”

    “我知道杨哥实在讨厌他，但，这事儿，唉，总之我不能视而不见。”安景川与他说不通，更不能对他道其中缘由。他只好急躁地去付了钱，回来再三叮嘱杨渊博道：“杨哥，我知道你不关心八卦，今晚的事，求你别告诉孟然。拜托了，看在我第一次求你，你这次就忍忍陈老师，要是让孟然知道，会出大事。”

    杨渊博极不情愿地憋着嘴，但面对安景川坚持的目光，最后还是挤出一句：“好。我答应你。”

    安景川与他谈判耽误了些时间，不知还能不能追上任明睿。杨渊博站在店门外吹风，到安景川匆匆离开的身影再也不见，他不紧不慢拿下眼镜擦亮，再戴上，回到警局的停车场开车上路。

    路灯在车窗上段段滑过，像给音箱中播放的交响曲打节拍。杨渊博的镜片在黑夜的马路上忽暗忽明，他戴上蓝牙耳机，播出了一个电话。

    几秒的电流音后，电话接通了。

    “这么晚，什么事？”通话的这一边，是孟然。

    “你在哪？”

    “在家。”

    “我直说了。”杨渊博转动旋钮，调低音乐。“我前一阵想怂恿赵修竹挖任明睿去缉毒队，今晚安找我吃饭，在店里看到这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还聊得特别愉快。你也知道我对郑绮什么心思，要是他想去缉毒队，希望你别拦着。”

    耳机里没有一丝声音，像电话已经挂断了似的，但杨渊博知道，他还在听。

    过去了足足一分钟，他听到了孟然寒气逼人的声音：“他们聊了什么。”

    “店里太吵，没听见。不过我看安的表情，十有八/九在聊你。”

    “……”孟然阴狠地问：“安景川呢？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找赵修竹讲他。”

    “吃完饭跑去找他了，我没拦住。安什么也不知道，我怕他会闯祸。”杨渊博又调高音乐，也提升了自己的音量。他哭笑不得冷笑一声：“我不撵他走，留着让你发疯？怎么，帮你们一两次，真当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方才对面凶狠的质问旋即软了下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孟然压低了嗓音，只听他心虚道：“……哥，我跟他不是传的那样。”

    “嗯。要不是前几天值夜班看见你俩坐在沙发上接吻，杀了全家我也不信你会搞同性恋。”

    “……”

    “没话说了？”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行的马路，继续道：“你就算养个阿猫阿狗过一辈子，是你自己的事，我一点不关心，也不用害怕我会告诉你爸，我还不想气得他脑溢血。我就是想问问你，敢和他谈恋爱，你考虑过后果么？你还有脑子么？”

    “我有安排……”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就像条疯狗一样。”杨渊博狠狠骂了他一句。“你说你有安排，来，说说怎么安排的，打算和他坦白了？”

    “现在还不行。”

    “那你是打算瞒住他？”

    “……”

    “你想坦白，就去找他说，不想坦白，就把尾巴藏好。不告诉他实情，还放纵他到处查你，你闲自己命太硬，还是可笑地相信你们的感情？一个全家死光的人，你不会愚蠢地认为他会把搞同性恋放第一位吧。等他自己查到了，小子，你看他会不会弄死你。”

    孟承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薯片，好奇地眨着眼睛看他哥站在窗边听电话，而就在孟然抖着嘴唇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竟被挂断了。

    “你的脸色像吃了屎。”还能有谁敢甩孟然冷脸，摔他的电话。孟承幸灾乐祸地笑道：“怎么，又被咱哥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