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而写信绝交骂娘的人偏偏又是他的好友,如今双方都已经是老人,都同在北京,却再不往来。沈从文先生每每提到此事,都为失去青年时代的挚友而痛苦不堪。
会议结束之后,全老师立即写了文章,投稿文艺报,文章题目《什么是高级审美,什么是文学的文,什么是伪装的文雅》。其中,将孙朝阳《文化苦旅》的几篇散文拎出来,逐一批驳。道,这种散文貌似引用了大量的历史事件,又用所谓的典雅字句包装,内里却空无一物,说到底不过是对于文化遗迹和历史事件的简单描述……云云。
迟春早在一本刊载短篇小说为主的综合性文学刊物上发表文章,详细地解构了《文化苦旅》,回应全老师,说,有人的人口口声声要让人写文雅的东西,他自己呢,我劝他文章的标题能不能短一点,须知道,文章的标题长一分,读者就少一分。至于对于文化遗迹和历史事件简单描述,至少读者看得懂。不像全老师的文章,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会议上那个面红耳赤的作家也是搞文艺评论的,他说,文化苦旅的主观性过强,过于强调个人观点,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就过度褒扬,不喜欢的就贬低,这种主观影响读者对于作品的接受程度。
迟春早写回应文章再次分析了文化苦旅中受读者欢迎的点,道,散文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这种受到读者关注啊的作品了。文学创作其实就是作家的个人体验,有自己的观点,难道不行?某作家说孙三石过于强调个人观点,难道还不让人说话了。现在改革开放,如果万喙息声,也谈不上百花齐放了。
……
更多的文艺评论家和学术权威加入其中。
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学家,真正的大佬,因为实在见不惯迟春早低劣的人品,发文,题目是《我对于文化苦旅系列散文的一点看法》。
文章中,老先生道,就文学创作的角度来看,孙朝阳过度渲染情感吗,矫揉造作,在这种对于情感的过度表达会让读者感到疲劳和相当程度的不适应,一管之见,见仁见智。
大佬地位高,文章直接发表在中协的机关报上。
一看到他的文章,迟春早就来了劲,也投稿机关报打擂台,很神奇的是文章竟然发表了,可见大佬一生树敌不少。
这也可以理解,能够走到他这种学术地位的人,不知道踩下去多少同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迟春早写文回击,泛泛谈了自己的观点后,开始人身攻击。他说,举个栗子,我们追求女性,希望能够和心仪的异性携手进入婚姻殿堂的时候,表达情感的时候其实很简单,不外是“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们能够处对象吗?”我们在表白的时候,或激情澎湃,或欲语还羞。我送鲜花,我们单膝跪地求婚,我们说出“冬雷隆隆夏雨雪,乃敢和君绝”的情话,在外人看来,算不算过度渲染情感,算不算矫揉造作?
但是,一部优秀作品,就是情感的激烈爆发。如果这种爆发被称之为矫揉造作,世界上还能有佳作吗?
白开水就能让所有人适应,你看吗?
对了,老前辈你七十岁了吧,不能理解文学激情我能理解。
文学说穿了,属于青年的。古往今来,最好的作品都是作家在二十多到四十岁完成的。巴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写了家春秋,王勃二十出头写了《滕王阁序》。
如果青年的激情让人感到不适应,那说明你老了,Ed了。
几十年后,人们依旧会读《文化苦旅》读孙三石的文章,因为那是有激情的,勃起的。而不会有人记得你,因为你所代表的是枯萎的,下垂的,沉沉暮气中的下垂。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
听人说,老先生看到迟春早的文章,气得都住进了医院。
除了这几人,迟春早还和文学评论圈的好多人打起了笔战,亦庄亦谐,喜怒笑骂,尽显风采。
他的战法多端,又不按常理出牌,搞得圈中和他打笔战的人狼狈不已。
老迟最近发表了许多文章,稿费倒是不多,但上的都是省部级和国家级刊物,将来无论是评职称还是完成学院的研究任务还是KpI都拿得出手。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站在的是青年的立场,又特立独行,正合了八十年代思想解放的思潮,立即暴得大名。这下,整个文艺圈的人都知道迟春早教授这个人了。每次开课,教室里都挤满了学生,就连体育系的都来旁听。
各种会议、演讲的邀请数不胜数,另外还有很多约稿。
迟春早出名了。
当然,更出名的是孙朝阳和《中国散文》,大量读者写信到杂志社,表达对《文化苦旅》系列的喜爱之情,表示对孙朝阳的喜欢。
有人又说,想不到祖国有这么多美丽的大好河山,他们准备拿着孙朝阳的散文,按图索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玩过去。
先去都江堰,再去宁波,最后去敦煌。
大多数书信都是问《文化苦旅》还要连载多久,如果一定要加个期限,希望是永远。
……
说到这里,毛大姐道:“永远不成了,朝阳说了,这个系列他只写十几篇,再过几期就结束。现在杂志的销量起来了,我估计,等到连载结束,应该能到三十万本的订阅,那已经是国内一线文学刊物了。”
大林感慨:“那我们不就是名编辑了。”
“名编辑,名编辑。”毛大姐又道:“我听朝阳说,文化苦旅系列下来还要写山西的古建筑和历史,写杭州西湖,写岳庙写苏东坡白居易写苏小小,我都有点期待了。”
悲夫笑眯眯走过来:“那等朝阳的连载写完怎么办呢,要借这个机会挖掘出更多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机会难得,同志们加油!”
他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大林和毛大姐认真地看起稿来。
半天,忽然,毛大姐拿着一份稿子兴冲冲跑进悲夫的办公室,激动地说:“老高,你看看这篇稿子。”
悲夫接过去一看,吃了一惊:“贾平凹?”
贾平凹投稿了,是一篇散文,题目《天上的星星》。
如今文学界陕军异军突起,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青年作家,其中就以贾平凹为代表。
还没等悲夫看这篇文章,外面的大林发出大叫:“老高,高主任,这篇作品质量好高,但能不能发我吃不准。”
悲夫和毛大姐听他叫得夸张,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大林:“短篇小说,但写法有点像史铁森,形散神不散,说是散文也可以,我不知道能不发。”
二人定睛看去,小说的名字很奇怪《第八个是铜像》,署名苏童。
老高:“这个名字我有点眼熟。”
毛大姐:“是个诗人,在今年四月份《星星诗刊》发表过一个组诗《松潘草原的婚礼》,我恰好读过,很喜欢,有印象。”
“诗人啊,那我们看看这篇东西。”
三人围在一起读起来,小说不长,三千来字,功力深厚,想不到诗人写小说也这么好。
老高:“文无定法,你说是小说,我偏偏当成散文读。如此优秀作品不容错过,发。”
他又道:“大家加个班,看看还有没有好稿子。”
不片刻,大林又大叫:“老高,这里有篇散文很有意思,你来看看。不不不,不是名家,以前没听过……”
被孙朝阳的《文化苦旅》带动,着名和将出名未出名的作家开始向中国散文投稿了。
在以前,人家可不会搭理悲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