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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缘拿起本子,看了看又盯着地面嚼了嚼字中含义。
紧接着一口气看罢,推回黑皮本子,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
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
“一,对我们家应有的拆迁补偿,不应该是交易,这是国家应该做的,而不是当成一种筹码。二,我弟弟也不需要走后门才能被提拔,捷径本身就是欲望的起点,我不希望他也变成蛀虫一样,我只希望他应该能得到公平的待遇。”
又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
“绝对的公平。”
没等女子开口,林缘又反问道。
“也就是说,签了这份协议,我这条残命就给你们了?”
“是,可以这么理解。”
女子盯着林缘黝黑的瞳孔,没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应。
“留个电话吧,三天后给你们答复。”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们会联系你。”
说罢起身,林缘应意也快步站起,开了门对着二人道。
“慢走。”
二人点头别过,一前一后的向门外走出,上了车一路扬长而去。
林缘站在门口,呆立了许久,反手锁上门,骑着车,向着镇上前去。
.........
一通胡吃海喝过后,战友们在偏房胡七倒八的睡着,鼾声起此彼伏。
是夜,草堆里的蛐蛐在窸窣作响,蛙鸣声起此彼伏。
林缘坐在房顶,仰头看着天空的弯月。
璀璨星河,如幻般的天空,像一幅宁静的油画,铺展在头顶上方。
“白天来那个妞和保镖是做什么的?”
强子敦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缘没有吱声,看着幽幽的夜空,镶缀着的星星。
曾经无数次观望的记忆,都不如今晚来的清晰。
接过强子递来点着的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叹了一口气。
烟和初春的寒气混合在一起,很快在宁静的夜空中飘散而去,如生命存在的短暂,林缘这才幽幽的回应道。
“赎罪。”
..........
时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逝,三天的时间在战友们的离别中转瞬即逝。
第二天众人抱头痛哭了一场,假装振作的送行离别。
可众人都知道,这是生离,死别。
看着一个个在一起生活着七年日夜相守的同伴。
林缘内心五味陈杂,握紧每个人双手,拥抱着每一个人道了句珍重,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水打了一人一拳。
几人上了车,留着眼泪挥手笑着,林缘踢着正步向着几人离去的车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车子缓缓驶去,肩膀上搭来一只手,强子还没走。
肩膀上的手用力的抓着,捏的林缘有点痛,可是他没吱声,他知道,强子不想让他走。
.........
第三天的清晨,强子也走了,强子的父母过来代替强子照顾父亲。
强子走的时候没有哭,只是坚定的看着林缘,看着这熟悉的面孔,深深的存留在脑海中。
“放心,你爸就是我爸!”
林缘紧紧的抱着强子,推着他上了车,转过身回家,没有扭头。
父亲每天坐在家里,要么到奶奶坟前,就静静的看着,抽着烟。
林缘知道,父亲的心,早已被这发生的一切如风暴般,撕得粉碎。
送走强子回到家里,父亲和强子的父母在吃着早饭。没有人提这一切,就是平常一样静静的吃着早饭。
门外车声响起,林缘打开门,小姑和小姑父站在门前,小姑早已泪流满面,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林缘的脸颊。
“孩子....”
..........
小姑接走了父亲,林缘看着这个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家,看着每一寸的地方。
棕树上的鸟巢空空的,鸟儿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还会不会回来。
补丁狗窝的角落里,还藏着小狗最喜欢的骨头。
树下的蚂蚁在搬运着粮仓角落的麦粒。
林缘拿起笔,写着给家人最后的信,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信....
傍晚,林缘接起电话,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
生命最后的第四十一天。
林缘做好了简单的两个炒菜,蒸熟了馒头,熬了稀饭。
门外的车声响起,女子和男人没有下车,透过大门,看着林缘静静的吃完了饭,洗罢了锅碗,打扫干净了厨房,拿起一张十年前的全家福,揣在怀里。
坐在车内,回头看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渐渐的远去。
石桌上放着属于林缘家里的钥匙,和林缘的信。
开着车窗,看着村里驰远而过熟悉的情景,风吹着林缘已经长长了的头发。
男人开的不快,好像要让林缘多看一点,看着最后熟悉的场景变成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
经过火车轨道的洞口,林镇从公交上下来,看到坐在车上的林缘,嘶声裂肺的追着。
林缘看到拼命追赶的林镇,眼前的情景和小时候追着自己上学,弟弟在身后追跑着的身影渐渐重合.....
“哥~!!!........”
林镇的声音逐渐远去,林缘关上车窗,双指捏着鼻梁,努力的让泪水不淌下来。
驶过了很久,副驾驶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
“离别,总是这么不舍,不是么。”
林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道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林缘总会想仔细看看车里的人,记住这世界最后的记忆。
...........
院子里,林镇坐在石桌前放声哀啕。
身前站着林缘十几年没有见到过的母亲,拿着那封信,一只手用力的揪着头发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