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5月。
孙启军带着妻子梅芳走进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气温骤然下降,中午还是32°的高温,现在已经降到13°左右了。
孙启军原本还想带着妻子到处去走走,但一进了旅馆,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把书包里的一堆资料全部翻出来,坐到桌边又开始写他还没有完稿的论文。
妻子梅芳冻得脸色发青,但兴奋未减,见窗外灯火阑珊,四处一派新奇的景象,便搭上孙启军的外套一个人出房间去了。
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我出去卖点夜宵慰劳慰劳您老人家。
孙启军正写的专心,头也不抬地应付了一句,没想到这竟是与妻子的最后一面。
第一次来若羌县是6年前。那是1980年的秋天,自彭加木在罗布泊不幸失踪后又过了五个月。11月份,国家派遣69人组成的小分队再一次进入罗布泊寻找失踪的彭加木同志。在这69人组成的救援小分队中有14名科技人员,15名解放军战士,7名通讯报务人员,20名司机,4名测工,9名后勤联络人员。
孙启军当年27岁,是名年轻的司机,也被编进了这个队伍当中。他当时年轻气盛,怀着满腔的热血踏进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他发誓要救出国家的栋梁彭加木同志,因为从出发时就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告诉他,彭加木没死,他被困在沙漠的一个绿洲内等待着国家的救援。
可是,当他一踏进罗布泊时,他就知道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空穴来风的自信在见到这片沙漠时就被连根拔起,再也没有扎根的泥土。他意识到,在这片死亡的沙漠中不再可能有人还活着,他们来寻找的是彭加木同志的尸骨,而要寻找到这块尸骨对于他们这69个人来说却要比登天还难,况且他只是一个小司机。
不过,也就是在这为期31天的搜寻活动中,孙启军在这片沙漠中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罕见的景色,在濒临死亡后他度过了三天神仙般的快活日子。即使在逃离沙海时他杀了人,他应该是国家追击的重犯,可是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手染鲜血苟活了6年。
当年只是一介默默无名的小司机,现在他已经是国家重要的研究员,短短6年间,他的论文研究频频获奖,像一颗巨星陨落,竟一夜成名,当然这其中有他妻子的不小功劳,可谁会想到一名司机竟会有如此的成就。
细细想来,6年就如一场梦,从那时的罗布泊开始,他的梦就挤进了这个世界,以至于他现在如此怀念那片大沙漠,他人生开始的地方。
他现在带着他的妻子来了,再一次踏足这片地域,却早已没有勇气深入那里。
噔噔的敲门声打乱了孙启军的思绪,他停了笔,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句:谁呀?
门外的声音显得沧桑而沙哑:“孙先生,还没睡呢?”
孙启军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儿,见一个红脸留着络腮胡的胖男人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孙启军皱了皱眉眉头,嗫嚅道:“你是?”
“啊,我是这小旅店的店主,叫李根,是汉族人,很有幸再一次见到你,孙启军先生。”李根说着恭敬地朝孙启军伸出手掌,掌心伸得绷直。
孙启军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趴在门缝里窥人,有点偷偷摸摸地意思。他赶忙将房门大敞开,朝对方伸出手,握了又握,尴尬地笑笑说:“你好。”
“呵呵,贸然打扰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孙先生比以前见时荣光焕发,健壮了不少呢。”李根笑着说。
“以前?”孙启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根,见这人样貌生疏,丁点印象也没有。
“瞧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6年前您在若羌县迷了路,一身狼狈的来到我店里,是我给您东西吃,提供您住处呢!后来才知您是国家队的搜寻人员,是国家的栋梁,现在还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招待您呢!”李根的语气里带着点嘲讽。
孙启军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他尴尬地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哦哦,是恩人啊!你瞧我这记性,连恩人您都忘了......”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这都是举手之劳,再说咱俩是同乡,都是山东人,身处异地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那个,我今天来是有东西要交给您......”李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孙启军还在一个劲儿的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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