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钎子指了指自己,又向泰尔斯恭谨示意:“但最高明的统治者不仅仅消灭敌人,更会化敌为友,收为己用。”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他。
难以想象。
这家伙……在给他上政治课?
钎子弯起嘴角,露出一个随性却并不轻佻的微笑:“更何况,若是没有那一次刺杀里的惊险相遇,我们又怎么知道,您是怎样的一位主君,值得我们在摆脱了腾的梦魇之后,以命相托,以剑效忠?”
下一刻,钎子收起笑容,严肃而谨慎地再鞠一躬。
“诡影之盾的命运正在您的手中,殿下。”
“握住它,避免我们再次成为不安定的因素,还是放开它,任由历史久远却已一盘散沙的刺客组织继续堕落,为害人间,都在您一念之间。”
“请您拿出王者胸襟,君主气度,英明决断,三思而行。”
王……王者胸襟?
泰尔斯瞪目结舌地看着钎子,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还好他没说王者荣耀。
但泰尔斯依旧愣愣地盯着对方,感觉对他的印象又刷新了一重。
“我的天啦,快绳真应该雇佣你来给他拉生意,”泰尔斯摇头啧舌:
“像你这样的人,还做什么刺客啊,太浪费了。”
去选总统多好?
钎子只是谦恭一笑。
“那么,您的意思呢?愿意跟我们来吗?关于您的未来,关于诡影之盾的未来,我们都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向您汇报了。”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很好,那个,谢谢你的好意,你可以走了。”
钎子轻轻眯眼。
泰尔斯尴尬地挥了挥手:“等我回了永星城,你们可以传话给我,我很乐意跟你谈谈:关于诡影之盾的未来。”
钎子笑着摇头。
“我们当然愿意这么做,但很可惜,我不认为您的父亲会乐意。”
泰尔斯轻哼道:“我会说服他的。”
可钎子否认了这一点:“恐怕不行,我确信仇恨与愤怒已经蒙蔽了凯瑟尔王的双目——腾离开后,我不是没向秘科送过话,但每次都石沉大海。”
泰尔斯微微蹙眉。
“所以我们才不得已来找您:您在埃克斯特时无法接近,到星辰后更是深宫锁禁,铁幕重重,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有机会不受打扰地与您一晤。”
钎子无比恭敬:
“请放心,您会安全的,您也会回到星辰的,我们将是您最安静,最有力的同盟,只会在您有需求的时候,经由呼唤而出现。”
泰尔斯凝视了他很久,拳头忽紧忽松。
但王子却在最后一秒里笑了。
“一位姓璨星的王子,跟诡影之盾狼狈为奸,你确定你们是在帮我,而不是在要挟我,或者绑架我?”泰尔斯冷笑道。
钎子脸色一僵。
“你知道,很久以前,一个该死的老妖婆教过我。”
某个牙齿漏风的嘟嘴女童形象在眼前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某张有着血盆大口的丑脸。
让泰尔斯一阵恶寒。
只见星辰王子抬起头来,愉快地道:
“背叛,才是同盟的真谛。”
黑牢里静谧无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打斗声。。
不知道那是刺客与剑手,还是别的什么人。
钎子沉默了。
“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一点,则大可不必。”
刺客的首领深吸一口气:
“方才酒馆里人多嘴杂,我不便多说,但须知,我追随了腾那么久,却也在他密不透风的神秘帷幕后,获知了一些秘密。”
泰尔斯心念着约德尔,同时警惕地注意对方的行动。
但钎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结结实实地皱起了眉头。
“殿下,您不是唯一一个。”
“据我所知,血色之年里,诡影之盾的其中一位雇主……”
只见钎子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既无奈又可惜,语速不快,语气微沉:
“……也姓璨星呢。”
几秒后,泰尔斯的脸色慢慢变了。
什么?
他知道什么?
他无法控制地这么想着。
那副地图?
那把武装?
还是……
但现实不容他多想,只见钎子轻轻伸出手,看上去真诚而纯粹:
“殿下,您想知道……那是谁吗?”
那是……谁?
就在此时,泰尔斯内心一动。
下一秒,只见一个带着紫色面具的暗色身影,犹如从水幕中浮出般,瞬间出现在钎子的身后!
约德尔。
泰尔斯浑身一紧。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从反应,就见到从阴影中跃出的约德尔杀意四溢,直奔目标!
无上之剑在空气中泛开涟漪。
无情而冷血地,刺向笑脸盈盈的钎子。
局势的突变,就发生在这一刻。
“砰!”
一声爆响!
突兀而来的强光和巨响,让正处在地狱感官状态,又全神贯注留心着局势的泰尔斯吃足了苦头,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痛苦地倒退三步,头颅两侧只余嗡嗡耳鸣。
狱河之罪汹涌而来,缓解着泰尔斯的窘态。
泰尔斯只能凭借着最基本的触觉感受着地面,幸好,狱河之罪回馈给他一阵一阵的波动,让他感知到远处此起彼伏的无尽杀意。
地狱感官不是万能的——这是惶恐的泰尔斯得到的最大教训,一强必有一弱,一长必有一短,增强的感官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便利。
少年一刻也不敢放下手中的剑,神经紧紧绷起,随时准备挥剑反击,但不知是因为敌人对他关注不足,还是无暇分心,直到泰尔斯的耳目渐渐恢复,他都没有遭到袭击。
但这更加让他心慌。
因为……
果然,泰尔斯在恢复了视力和听力,看清场中局势的刹那,顿时目眦欲裂!
只见钎子坐倒在一旁,半身鲜红,握着一只奇怪锥子的左臂微微颤抖,连连喘息。
看上去狼狈不堪。
而他的身边倒毙着两名刺客,皆乃一剑封喉。
但最关键的是——戴着面具的约德尔站在他们身前,无上之剑紧紧攥在手中,却已经无力前进。
他的四肢被扯开绷直,各由一条奇怪的、带着倒刺的金属锁链寸寸缠绕。从关节到肌腱,链刺扎入血肉,死死束缚着面具护卫。
锁链的另一头,则紧紧抓在四个不同的诡影刺客手里,他们眼神冰冷,默契非常,手中力度丝毫不松。
泰尔斯心中一凉。
约德尔的四肢微微颤抖,他竭力抗争,反握无上之剑,却因为角度,无法对锁链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糟糕。
这是……
泰尔斯内心揪紧,抓着剑柄的手越来越僵。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对同行有着莫名的敏感——何以藏身,何时动手,目标何人,路线如何。”
钎子的声音淡淡响起。
只见刺客们的首领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冷汗,似乎对刚刚的险情心有余悸。
“但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能用这些经验来保命。”
钎子先是看看泰尔斯,又看看动弹不得的约德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注视着受制于人的面具护卫,整理好表情,露出久违的、真心的微笑:
“我们终于等到你了,让人提心吊胆的……”
“神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