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能做一个教师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情,我依稀记得早些时候很多人去考师范类学校就是为了毕业之后可以分配当个老师,肖胤的爸妈都是老师,这还真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再到后来,他爸爸就一步一步做了校长,平时还会在外面干些私教,我们家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
“我从没听肖胤提起过这些,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自言自语道,实在想不到肖胤的家庭之前是这样的幸福。“为什么之后从来没听肖胤提起过他的爸爸?”
现在想想这确实是蛮奇怪的,因为现在肖胤的爸爸不在他妈妈身边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去世了,要不就是离异了,现在这个社会,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可像肖胤这样只言片语都不提及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肖阿姨慢慢低下了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这些问题。“他爸爸是名语文老师,十几岁的时候还参过军,年轻的时候长得英俊高大。他爸爸总是教育肖胤,让他做一个负责人有担当的人,要为国家做贡献,要有君子的气节。”
我心想语文老师教育起孩子来就是不一样,竟然还能上升到君子的高度。
“阿姨,这些跟肖胤的性格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觉得肖胤应该活得开心快乐才对啊。”羽歌问道。
肖阿姨闭口不言,看得出这个问题已经戳到了他的痛处。更可况我们是一群后生晚辈,又非亲非故,难免有着很深的隔阂。若不是今天情况特殊,恐怕她根本不会对我们说这么多话。
羽歌很会看人的心思,她知道肖阿姨之所以这样一定是有心结淤积,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阿姨产生共鸣,愿意向我们敞开心扉。“阿姨,我知道您一定有心结,您不如跟我和柳泉说一下,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一个人是很难承受的。而我们虽然年轻,也愿意为您分担些伤心难过。”
肖阿姨看了羽歌一眼,然后轻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羽歌的脑袋,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儿媳妇就好了。”
“哈哈。”羽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哎……我要是像你一样长一个好脸蛋又善解人意,或许就不会出现之后的那些事情。”阿姨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那沉陷的眼窝就像是两个被摧残风化的岩洞。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灰暗。
既然她会突然说这种话,我有种预感,她和肖胤的爸爸很可能会有一些家庭矛盾,或者是破裂离异。如果没受过伤,到了阿姨这个年纪是应该炉火旁取暖,回忆青春,而不是去羡慕一个年轻女孩的容颜。
“人总会变老了,变得难看,变得脾气差,慢慢的男人就不喜欢你了。”肖阿姨哀怨地说。“在肖胤五岁那年,他爸爸又得到了升职的机会,直接从学校调到了教育局,那时候兴建学校都需要教育局来负责,然后他就开始接触很多高官企业家,慢慢地心就变了,觉得自己不应该和我结婚,开始对我厌烦起来。”
“男人总是这样,估计在男人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是值得坚守的吧。”羽歌应承道。
“他后来就跟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单位职工好上了,那是自然的,人家小女孩还不到二十岁,自然是水灵秀丽,不是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太婆能比的。他不加犹豫地就跟我提出了离婚,肖胤那时候已经有思想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我一起恳求他爸爸,请他爸爸看在家庭的份上不要这样做。”肖阿姨说着说着,就默默咬起了嘴唇,看得出这一刻在她的心里不光有伤心还有痛恨。她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满头白发,好掩饰自己的胆怯。“我是个传统妇女,我们那个时候如果你的男人跟你离婚,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不够贤惠,不够体贴,不是一个好妻子。”
肖阿姨这番话说得我是颇为动容,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体会不到一个年过半载的老人在谈起自己伤心往事时回事怎样的心情。但我知道肖阿姨就代表着上个时代最典型最纯粹的妇女形象,都是逆来顺受,都是缺乏抗争。
“不过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傻,其实肖胤他爸爸为了这件离婚的事情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了,怕是也有两三年的蓄谋了。”
“阿姨,你刚刚说那时候肖胤才五岁,难不成他在肖胤很是小婴儿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离婚的念头了吗?”
“其实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离婚这么简单,爱情在里面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他……”肖阿姨刚说了几句,就欲言又止起来,思虑再三才肯接着把话说完。“他其实早就想要跟我离婚了,想带着赃款和小媳妇逃到美国去?”
我不由得一愣,这肖阿姨越说越远,东一下,西一下,听得我脑袋一片混沌。“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会是女人,一会又是赃款了,肖胤的爸爸到底干了什么?”
“柳泉,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你有没有印象咱们这边在你小时候有一起贪污案?”
“这……阿姨,我印象中确实有人传过这件事,可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这时间已经太久远了。”她这么问,我只能照实回答,突然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是不太相信的,咱们弹丸之地难道还能养育出贪官来吗?”
“之所以没有人知道实情,就是因为政府封锁了这一消息,因为对于咱们这小地方来说,出这么一件事实在是太伤脸面了,甚至影响了很多人的前途。”肖阿姨浑身颤抖着,那干瘪而粗糙的手指连茶杯都快捏不稳了。“这个贪官其实就是肖胤的爸爸。”
“肖胤的爸爸!”
“他做校长的时候就开始收家长的礼金,等进了教育局更是横征暴敛,只是我一直太相信他所以没有怀疑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有私藏的小金库,早就预谋好要移民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