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形颤抖的更厉害，嘴角还流出了鲜血。

    几人大吃一惊，他不会是咬舌自尽了吧？

    易凡宗忙连拉带扯的把他扶靠到床上，见他虽双目圆睁，但胸口大起大伏，倒不像是自杀的样子。吕悠多少懂点医术，上前搭上他的手腕，松了口气：“急火攻心，应该没大事。”还好还好，之前都做好给他收尸的准备了，听到他突然好了还高兴的不行，可别才让人高兴这一会又来个大反转。

    呕过血后黎烁显得更憔悴了，几人不好再问他别的，只好准备先走了。走之前东方琴和犹豫着说道：“你千万别想不开……”

    黎烁紧闭着双目，满脸痛苦之色。

    吕悠想了想也说道：“你要好好活着，不仅是为了你自己。黎灰就在吕府。”

    这句话给了黎烁很大鼓励，他猛地睁开眼睛：“师兄？”

    吕悠点点头：“我知道有的事你不想和我们说，那你师兄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易凡宗和东方琴和也跟着她转身离开，留下黎烁一人在屋子里，满目痛苦，又带着些许犹豫和期待。

    三人沉默着走了出去，直到快到前厅的时候，易凡宗才问道：“你相信他们了？”

    吕悠沉声道：“就像你说的，他的状态不像是装的，黎灰……看起来也不是奸诈之辈，姑且相信他们吧。”

    易凡宗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晚间，送走了一干焦虑的江湖人后，赵笙和吕然终于疲惫的松了口气。

    吕悠看看两人，又看看同样面有倦色的黎灰，等几人都缓过了气儿才说道：“那个人醒了。”

    吕然和赵笙一愣，一时想不起来这个“那个人”到底是哪个人，黎灰也一头雾水。

    吕悠定定的看向黎灰：“他说他叫黎烁。”

    黎灰脸色瞬间变了，激动的站起来道：“黎烁？他是九正教的？”吕然和赵笙也满是不可置信，那个魔教弟子？明明上次看到那人他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才几天居然醒了？

    吕悠点点头，带着歉意道：“抱歉，之前没告诉你。”说着给他简单解释了黎烁为什么会在吕府。

    黎灰听出了这是之前他们对自己还不信任，不过此时他也无暇顾及太多，急切的问道：“黎烁现在怎么样？”

    “他人已经清醒了，但状态不太好。”吕悠顿了顿又说道：“一起去看看吧。”

    黎灰感激的一抱拳：“那就多谢几位了。”

    再次来到黎烁这，想到人已经清醒了，吕悠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虚弱的“请进”后才推门进去。

    黎烁一直保持着吕悠等人离开时的姿势，这么久了一动没动，直到几人进来了才苍白着脸回头，不过，当他看到走在最前面、满脸激动的黎灰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眼圈却蓦地红了：“师兄……”

    黎灰看他虚弱的模样有些心酸，快步上前道：“七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黎烁定定的看了黎灰一会，有些犹豫，直到黎灰又担忧的叫了他一声，他才猛地惊醒一般，突然翻身下床，猛地对着黎灰跪下了：“师兄！”

    黎灰一惊，忙伸手扶他：“你这是干什么？”

    东方琴和瞪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人得是受了多大刺激啊，见人就跪，刚刚那一下，她听着就膝盖生疼。

    黎灰扯了黎烁好几次都没把他扶起来，不觉有些着急：“七师弟，你究竟怎么了！”

    黎烁声音有些哽咽，又是惊恐又是悔恨的说道：“师兄，我、我杀人了！”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点，黎灰还是僵硬了一瞬，也不再试着扶起黎烁，语气有些生硬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黎烁其实还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被黎灰吼的一抖，张张嘴好半天没发出声音。

    赵笙有些尴尬的看着这师兄弟两人，轻声道：“你们先聊，我们出去等。”

    黎灰苦笑一声拦住众人：“不必，如今已经不止是我们九正教的教内事了，赵盟主不需要离开。”

    几人相互看看，只好继续留下来。

    黎灰又回头瞪黎烁，眼神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还不说！”

    黎烁头垂的更低了，东方琴和有些担忧，大着胆子劝道：“你、你别着急，你们的事我们也多少了解一些，如果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怪你的。”吕悠也低声劝黎灰别着急，黎灰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黎烁一眼，却没再吼他了。

    东方琴和声音柔和，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黎烁的焦虑，他抬头看看众人，见他们没对他露出厌恶或者憎恨的表情，师兄虽然还在瞪他，但眼中的担忧更胜，他咬咬牙，在脑海中努力整理了事情的始末，又仔细斟酌了措辞才说起这半年多发生的事。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圣女’，只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她让我做什么，我也不能、不该反抗。后来我们跟着教主离开北地，沿途情况越来越糟糕，每天只会浑浑噩噩的听‘圣女’和教主的话，吃饭、睡觉，甚至杀人，有的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偶尔，我心中也会浮现出这是不对的想法，杀人后都万分悔恨，可是，只要见到‘圣女’，甚至听到她的声音，这些情绪却又全都不见了。”

    黎烁的语气又开始哽咽，他强忍着没哭出来：“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偶尔恍惚中听到‘圣女’的命令，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所行动了，好几次，清醒过来都发现自己双手都是鲜血，情绪却已经麻木了。”

    黎灰脸色铁青，满目都是憎恨，他不知道那个“圣女”和陈半山到底对他的师弟师妹们做了什么，但是，明显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不是自愿的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真相，但真听到当事人陈诉的时候，易凡宗东方琴和等人还是很惊讶，看向黎烁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说完这些，黎烁猛地抬头看向黎灰，声音中满是惊恐：“师兄，那个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不，她根本不是人！”

    在场的几人都已经猜到了这个“圣女”不简单，可听黎烁这个当事人这么说，都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总不可能是她当着他们的面变身了吧？

    “你怎么知道？”黎灰强压住憎恶与悔恨，尽量声音轻柔的对黎烁说道。

    但是，黎烁却还是怕的发抖，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她、我、我……”

    黎灰忙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别着急，你慢慢说。”

    眼前的人给了黎烁依靠，他的恐惧稍减，激动的低声喊道：“她不是人……她是恶鬼，他们都是……人心，他们吃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