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领此将令。早知道就让关羽来打这一路了,自己跟他换一下,循江而上,去扰襄阳。这会儿还没有传来江陵易主的消息,光知道关羽、甘宁已然驻军巫县,正跟刘琦在打笔墨官司呢。张飞心说关羽比自己能打,可是毛病也多多,一是眼高于顶,不敬士大夫,二就是过于执着于诚、义二字。倘若换了自己,刘琦提什么条件先答应着呗,真等夺了曹家城池,哪儿那么容易让自己吐出来啊!
关羽是“先小人,后君子”,话得先说清楚喽,我若允誓,必不背盟。张飞却觉得,战场上哪有什么小人、君子?打赢了仗,夺取了地盘,才是最重要的。
眼瞧着天色将晚,张益德不禁轻叹一声,站起身来,随手把树枝给抛得远远的。士卒牵马过来,然后俯身趴下。张飞瞧瞧马鞍上新制的铁镫,心说这可真是好东西,有此物则疾行可倍。据说这东西是是勋发明的?怪不得那位先生初见时才一州吏,不几年便秩二千石,成为朝廷重臣啦。只可惜当年主公未能笼络此人,曹操得之,乃能西镇关中、北定幽平。
而且马镫对于上下坐骑也很方便,不过身为大将,若是不踩着小兵的肩膀上马,未免不够威风……
此番循渭东探,并没有什么成果,张飞被迫又返回陈仓以南的本营之中。才刚进入辕门,副将陈到便迎上前来,手持一牍板,递给张飞:“主公适遣人渡渭逾山而来,传此军令。”
张飞闻言大喜——终于跟主公联络上啦,而且既说渡渭逾山而来,那肯定大军已然杀入了关中啦,只要从北方加以策应,则自军攻破陈仓,将不再是幻想了。急匆匆启封来看,却越瞧越是皱眉头。陈到问他缘由,张飞突然一努环眼:“叔至,法孝直得无愿我等建功耶?”
陈到听了一愣:“将军何出此语?”张飞把牍板递给他,缓缓说道:“孝直设谋,欲破夏侯,乃使我等遽返,云以此慢陈仓也。然我等数百里而来,未得寸土,即原道而归,乃专为其蜀人为疑兵者耶?”
法正当然不是蜀人,可是在张飞等原从刘备入益的将吏看来,凡在蜀中降顺的,我管你祖籍何处,一律皆可以蜀人目之也——也就是土着。那票土着向来瞧不上咱们这些外来户,文有法正、李严等,武有孟达、吴懿辈,整天腆着张脸往主公身边儿凑——吾等随主公自幽州起兵,转战大半个中国,忠诚之心,哪是他们这些新晋所可以比拟得上的?
你说是不是为了讨主公的欢心,进而抢夺权势,所以特意要让咱们空手而归?
陈到是个老实人,没有张飞那么多花花肠子——别瞧张将军一张娃娃似的圆脸,貌似憨厚,其实心机深沉,不在那些文吏之下——生怕主将因此而抗命,急忙解劝道:“安有此意,将军勿妄测也。将令不可不遵,吾等即当……”
张飞摆一摆手,打断了陈到的话:“即法孝直欲独得大功,既以主命相传,吾又岂敢不遵?然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时因势而动,将兵之道也。以吾思之,何妨如此这般……”
张飞与陈到商议妥当,便即整肃兵马,搜拢粮秣,趁夜而退。翌晨张合起身,有小校来报:“当面之敌退矣。”张合不敢遽信,急忙遣人渡渭探查,哨探一直跑到蜀军故垒,但见空有木栅,却无匹禄影,继续前哨,但见旌旗飘扬于散关故道,渐行渐远。回来禀报,云:“敌故垒有马骨,肉皆割尽,得所遗糇团,则半麦半糠。”
张合大喜:“此乃粮尽而退,无疑矣!”随即懊丧地一拍大腿:“惜吾过慎,未及往追。”急忙派人快马去禀报岐山东麓的夏侯渊。
夏侯渊一夕之间,接连收到三份禀报。前两份分别是张合和苏则派人送来的,证实了张飞所部已然退去,第三份则来自雍县一炬一炬传过来的烽燧,说敌军已临城下寨,有攻城之意——当然啦,更准确的信息,简单的烽火根本无法传递。
好在凉、益联军并没有将雍县城团团围住,翌日县长封吟即传来确切消息,说眼瞧着敌军正在砍伐树木,打造攻具,估计三日之内,必攻县城。文末还咬文嚼字地苦苦哀求,要将军您赶紧率军来救啊!
夏侯渊冷冷一笑,心说谁去救你?封吟虽然是县令,但只管文事,雍县的守御有自家麾下军校负责,估计扛上五六天毫无问题——敌军要是傻呢,以粮秣计算,守上半年也不为难。他当即召来司马郭淮等将,对他们说:“敌入彀矣,吾即率军前取谷口,断其归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