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但这个牛录和所有的后金官兵一样,相信长生岛的骑兵也就是一只追击骑兵,他们绝没有和后金军当面冲突地勇气。以前长生岛的骑兵不都是只有追击的胆量么?今天他们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在后金军修养体力的时候,这个牛录就如同自我催眠一样地反复这样唠叨着,他试图让自己相信刚才那个牛录不是败在堂堂对战中。而是因为被明军突袭才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可是虽然他嘴上一直在罗里罗嗦地唠叨着,心底反驳地声音却越来越响亮,这反驳的声音让他始终不敢下令进攻。
刚才不下令进攻时,牛录还可以找些理由来自己欺骗自己,比如“蓄养马力。等待时机”这类地东西,可是等到对面的明军开始排兵布阵。明显准备进攻的时候,牛录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黄石带领全军拔刀后,那个后金牛录机械地下令全体上马备战,只是等看到远处的明军开始驶下山坡后,后金牛录却张口结舌,怎么也吐不出迎战的命令来。
牛录手下有不少人看到了刚才对战的全过程,在每一次交锋中,被击落下马的友军人数比敌军只多不少。虽然明军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明军确实是靠堂堂正正的骑战取胜的。一个巨大的疑问沉重地撞击在这个牛录心头上:“那个牛录也是六十骑,只对冲了两次就被打得全军覆没。黄石的人多不说,马力也比我要好,我也是六十骑,那我能不能赢他呢?”
等到明军冲下土坡开始加速后,后金牛录喃喃自语说了几声“来不及了”后,就飞快地拨转马头,对着大家喊道:“撤兵,撤兵,和大队会合。”
黄石带领着军队紧紧地追击而去,缨盔两侧又响起了畅快的风声,冬季地面上腾不起太多烟尘,面前的敌军把背影和后脑展露在明军面前。沿路狂飙的两军中,都不时有人失蹄落马,那些倒霉的后金官兵要不是被疾驰而过的马群踏成肉泥,就是才勉强站起来就被无数把马刀再次砍倒。
在这种毫无危险的追杀中,黄石作为冲在头一个的人,自然最有机会让自己的剑刃染血。一开始他就劈中了一个落荒而逃的敌军,虽然他没有把握那一剑定会要了对方的命,但是想想自己身后的那么多人,那个敌兵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下场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面前又有一个敌兵部马了,那个士兵拼
命挥舞着双臂。往前跑的时候后仰着脑袋,把脸都仰到了天上,黄石纵马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一个直劈就把奔跑中的人拍落尘埃。
“嘿——”黄石痛快地大叫了一声,仗打到这般田地。真让他感到全身上下都是淋漓畅快之感。
从山东文官那里受地气、在京师那些日子里受的闷气、还有辽西文武给他找得不痛快,仿佛都随着这一下下的劈砍而逐出体外了。
本来为了包抄逃窜的明军,这个牛录和另一队后金军分开后就开始绕大圈,刚才和明军对峙的时候他们已经绕过了半个宁远堡,长生岛地军队已经横在了他们回家的最近路程上。既然这个牛录的后金军连拼死杀开血路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他们现在就只有绕着宁远堡跑圈来摆脱明军的追击,在两队人环城而跑的时候,宁远堡上密密麻麻都是瞪着眼向下观看的士兵,还有协防的军户和百姓。
就在他们的眼前脚下,一群狠角色在前面玩命地跑。一群更狠的角色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堡内七个野战营地关宁军,无数的军户和壮丁在城墙上站得满满的,人们互相推搡着,都想挤到墙边来观看这罕见的盛况,而宁远堡内的大人物们也都爬上城楼。瞠目结舌地看着后金军被明军追击得亡命飞奔。
后金军本来也希望明军会适可而止。等到围着宁远堡跑了半个圈子以后,后金牛录才知道今天这事情恐怕是麻烦了。这些甲兵都是他的家奴,正因为他手下地骑马好手多,旗里才会给他这么多马,每次有人掉队都让他心痛如绞。
这队后金军本来和明军对峙地位置是在宁远堡东门偏北处,为了摆脱长生岛官兵,他们先是笔直南下,然后从南门钱拐大弯向西,现在他们已经朝着西门逃来。兵锋直奔宁远北门前的官道而去。
当城下的百多骑兵争先恐后的从宁远堡西门前冲过时,这场追逐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他们再也没有谁都还能去留心西门城楼上观众的反应了。先是一团后金骑兵从眼前横着奔腾而过,跟兔子一样地向着北方绝尘而去,然后就是更大的一团明军骑兵呼啸而来。如狼似虎地追着后金军的步伐远去。
宁远北城楼上的众人看着目眩神驰,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两军都从眼前通过后,城楼上人群的目光也都被黄石地旗帜牵走了,傻傻地看着那面红旗在升腾的尘埃中起伏。一个被群星捧月般围在正中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此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还穿着一套明显很不合身的盔甲,他摸着颌下的胡须,若有所悟地说道:“原来马刀骑兵这么厉害!”
“袁大人高见啊!”
“袁大人真是见微知著啊!”
“袁大人一语中地,真是令末将茅塞顿开啊!”
周围的一群感慨之声才刚刚响起,他们就又听到左侧传来了雷鸣般地马蹄声,这让他们又纷纷把投向右侧的目光收了回来。只见西门南方又滚滚涌过一彪人马,当前的大旗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金”字,这面大红旗后还有两面稍小的将旗,一面上有个“吴”字,另一面上则有个“张”字。
来着正是金参将、吴游击和张游击带领的近千关宁铁骑,这浩浩荡荡地军马奔腾起来,那气势真是地动山摇,城上众人眼中只见千军万马如流而过,轰隆隆的蹄声震耳欲聋,就连脚下的城池似乎都随之抖动。
这队关宁铁骑的为首之人金盔银甲、大红披风,正是金冠金参将,他虎目圆睁、咬齿嚼唇,脸上的铜须也一根根地炸起。右手提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青龙偃月刀,左手死死抓着马缰,金冠身体微微前倾,一马当先引领全军追击,全身上下的彪悍本色尽显无遗,正似那勇猛无敌的钢铁凌将,好个跃马横刀的无敌金刚。
金冠身后就紧跟着另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原来是关宁游击张国青,张游击双手紧握马耳边的缰绳,人已经离鞍而起,弓着腰踩在马镫上。张国青双唇紧闭,古井无波的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神越过金参将的身侧,直向更前面的黄石将旗望去,两腿不停地反复夹紧,策马紧紧随在金冠身后。
马术最差的吴玉跟不上金冠和张国青的脚步,在他的竭力催促下,总算把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了中军里。横眉立目的吴将军右手仗剑直指天空,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面目狰狞犹如地狱中的恶鬼。
“驾、驾……”通过宁远堡西门城楼前时,凶神恶煞的吴游击又用力地鞭策了几下坐骑,然后宝剑向前用力一挥,不顾眼前弥漫的烟尘扑面而来,兀自嘶声大呼:“杀啊,儿郎们,杀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