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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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1页）

天微明，晨光掠影，两个人影蹲在地上，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你的主意是好主意吗？”

小道士一脸疑惑。

“阿离小兄弟你宽心罢，我做火药是顶顶厉害的！”

正说着，边把布袋上的白色粉末往葫芦口里倒，末了在当口留出了一条引线。

“我昨晚给你说了这么多我师父的事，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你的身世？”

“阿离小兄弟，你给我说故事是你自愿的，我几时说过我同你等价交换了？”

“哎！

你这—”

“嘘—你看不看你的宝贝葫芦了？我可点了，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待会玄虚之境出来还指不定什么情况呢。”

“看，看。”

小道士瞬间噤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烛火慢慢靠近引线。

只见那末尖一点点萤火之光迅速地蹿进葫芦口，葫芦瓶身瞬间飞跃而起燃起熊熊烈火，等到这火光燃尽，葫芦像是被蜕了一层皮，浑身晶莹剔亮，小道士也随之惊呼，眼眸也像是被这火光打了蜡一般，说不出的清澈水光。

不消一会儿工夫，腾空的发光葫芦愈来愈暗，最后一丝光亮也被这无尽的寂静吞进。

“咚—”

葫芦砸在了地上，小道士盯着坠落的葫芦，看不出眼底的神采。

“砰——嗞！

砰—砰···”

葫芦接连发出了几声巨响，小道士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不忍看这场景。

过了很久，葫芦闷闷的声响还在隐隐作出，小道士的心情不大好，不管不顾地就想冲过去，被身旁的阿空一把拉住，“阿空你的火药是不是把我的葫芦毒死了呀！

它要响多久才会停呀！”

小道士挂着两串眼泪大声喊着。

日上三竿，太阳把整个大地灼烤得烦闷难当，偶有几丝凉风席过，不过是徒添了几分燥热的畅快感。

小道士和阿空坐在贪凉的树荫下，像是被人编排的皮影戏，观戏的人已散，搭戏的师父来不及撤下，就任由两只皮影儿蔫蔫地支在木框框里，没甚意思。

小道士巴巴地望着手里头黑炭不是黑炭、翁泥不是翁泥的小什物，委屈兮兮地想说些什么，委屈兮兮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坐在旁边的阿空轻轻戳了一下小道士的肩头，“阿空好友，你别碰我，我有点热。”

阿空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阿离小兄弟，那个，也不是我说的哦，我娘，我娘说的，人的身体多半不会很热的，只有人的心情才会感受热，一个爽朗的人哪怕在酷暑炎夏也会捉摸到那袭来的几许凉意，一个郁闷的人哪怕身处在凛凛寒风中，他呼出的气也是燥热的。”

小道士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身旁的人就要破口而出，“我确实郁闷难当！

你—”

“对不住！”

小道士这厢还未说完，那厢顺势就截了他的道，“阿离小兄弟，我对不住你！

我不知道你这葫芦的属性，以为火攻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结果是，你这葫芦是真宝物，我的主意是真蠢！”

小道士见这阿空连赔不是，态度倒也是诚恳的，便只好认命，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最该责怪的只是不负责任、糊里糊涂的那个自己，小道士看到被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葫芦，就愈发想念那个与自己天人永隔的师父，他不知道自己下山游荡了这许久的意义何在，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要拿着这葫芦去寻师父口中那也许并不存在的玄虚之境，还是只把这葫芦留作师父的念想，如此嬉闹糊涂地了度此生，或许他打心里就从未虔诚地相信师父临死前的一番箴言，只把它当成一个垂死的老头最后的梦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种责任，是要人用精神去豢养的。

“喂，阿离小兄弟，你这葫芦虽然被我弄得黑了点，可是下面的字还是清晰可见的，你瞅瞅—”

阿空指着葫芦的底部，小道士又好气又好笑，他天天盯着葫芦看也没见过葫芦上有刻什么字，准是这小子故意说浑话捉弄自己，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瞅瞅，“嗐！

还真有字！”

“为媒为妁，天地良缘。”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根细细的红线在小道士的心头不停地摩挲，小道士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玄机，遂仰头探向广袤的苍穹，天地宽广，人间这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莺莺燕燕又与他一个拿着破葫芦的小道士有什关系呢？

燥热中几席凉风拂过，阿空静神凝望穿着小道士衣裳的小女娥，俊朗的面容藏匿着浅浅的笑意，他清澈的眸底也有一个小道士，呆呆的小道士穿着小女娥的衣裳，女娥手里拿着一个葫芦，那葫芦上写着，“为媒为妁，天地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