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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当日在激流中腾挪如猿,尤其是那握住卜字铁戟提人的手法,凤字营可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那几个被殿下从水中救起的轻骑,最近与袍泽们插科打诨,言语中总有些自傲。
徐凤年见到黄龙楼船上一个壮硕青年拿过牛角巨弓,拉弓如满月,可见臂力不俗。
那一箭,直指自己。
右手握绣冬的徐凤年眯起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默默说道:“就等你了。”
姥山,王林泉来到小女儿王初冬楼中书房,一同观战。
王东厢的头场雪书斋是姥山最高建筑,书籍遍地,散乱无序,但她从不要丫鬟女婢整理,书房是禁地,尤其是她写书写诗时,无人打扰,每本书都被评作三六九等,分门别类,给予不同昵称,无聊时便趴在地上书堆里,让不同类别书籍进行假象的角斗,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所以从不孤单,因此站在书斋外的贴身丫鬟总能听到诸如“呀,经学胜了兵法,罚尔等兵书四十六部将半旬不被我阅读”
“哦,西蜀诗集与南唐曲赋势均力敌了,不错不错,奖赏你们各自领兵的大将军《花间集校》与《菩萨蛮跋》各读三日”
。
丫鬟们对自家小姐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已经习以为常,觉得跟着这么个喜庆逍遥的主子,真是幸运,小姐若是写书读书闷了,便与她们一起蹴鞠秋千打马球,尤其是一些个丫鬟都在《东厢头场雪》露过面,这可太神奇了,天下士子都知道她们啦,以至于青州士族许多俊彦都慕名而来,只求娶回一个“《东厢》丫头”
,与那老家伙自称东厢子孙并称本州文坛两大奇事。
王初冬踮起脚尖,望向湖面舟船对峙,忧心忡忡问道:“爹,打得过吗?”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王林泉胸有成竹道:“青州水师看似船大人多,其实中看不中用,青州十年无战事,这帮黄头郎也就做做样子,殿下的亲卫扈从却不同,百里挑一,精于骑射,一百矫健悍卒对上四百不谙兵战的废物,真要对战,几盏茶功夫,黄头郎就要丢盔弃甲。
但殿下需要顾忌庙堂上的捭阖,不好先手破敌,青州水师也不敢说无法无天到殿下摆出身份后还敢水战一场,这可不是官欺民的小事,说遮掩就遮掩,两派官军相斗,是朝廷大忌,现在就看青州水师那边有没有明眼人了,若是由韦玮之流鼠辈来掌控局面,多半要输了水战再输庙堂。
青州水师一旦败露出如此不济,这些年水师都统韦栋的贪墨枉法,就连州牧都要捂不住,到时候这支水师便要变天了。
本来青州水师被顾剑棠旧部把持得滴水不漏,对爹的盐铁河运生意反复诘难,哼,爹趁此机会刚好可以安插嫡系人手进去。”
王初冬呢喃道:“春神三万六千顷,一百甲破四百甲。”
王林泉赶紧收敛心神,不去说那些官场上的坑坑洼洼勾心斗角,笑眯眯赞赏道:“好诗好诗,气势磅礴。”
王初冬瞪了一眼,“这哪里是诗!
女儿随口胡诌的呀。”
王林泉厚脸皮吹嘘道:“我的初冬倚马万言出口成章,不是诗但胜过诗嘛。”
王初冬正要反驳,猛然瞅见湖上风云突变,伸手指向江面,提高嗓音道:“快看!”
是楼船三楼上韦玮弯弓拉出一个大圆,然后电光火石间射出了一箭!
锋利箭矢激射向徐凤年。
早前大戟宁峨眉便看到有人拉弓,想要替世子殿下挡下这一箭,却被九斗米老道士魏叔阳眼神示意无需出手。
徐凤年瞬间抽刀,楼船众人以及四百黄头郎都只看到一抹耀眼白芒抡出一道弧线,定睛再看,便是那根破空而去气势惊人的箭矢被斩断两截,不知如何箭头半截被握在了那人手中,不给坐等对手毙命的韦玮回神时间,徐凤年轻轻抛起半根箭矢,屈指一弹,只见箭矢去势迅猛无数,这一击却不是回赠韦玮,而是射向了那名为首的世家子,这名年轻公子早已退居幕后位置,显然要坐山观虎斗,徐凤年就是不让他得逞,既然钓鱼,不钓大鲸算怎么回事,这家伙十有八九是靖安王赵衡的子孙,入襄樊城前,他就是要让靖安王知道,当年你被徐骁拿马鞭连敲几十下不敢声张,今日本世子就亲手揍一揍你的儿子,看谁家才是虎父犬子!
那名世家子身边自有高手护卫,以袖挡去半截箭矢,但那名世家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后撤数步,不小心撞到一名青州高门名媛的胸口上,惹来一声此时此景中格外刺耳的娇嗔。
徐凤年缓缓收刀,依然是那副极其嚣张欠打的表情,朗声问道:“可敢一战?!”
宁峨眉将手中铁戟往船板上一顿,轰然作响,他的长相本就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此时对黄龙楼船怒目相向,无比狰狞雄武,喝声道:“凤字营!
死战!”
袁猛与一百凤字营轻骑当下齐声喊道:“死战!”
雷鸣冲霄。
对面两船人士不由心神一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浓重惊恐。
四百黄头郎更是手脚颤抖,已然握不住手中兵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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