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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查案本事不强,恐怕理不清这一团乱麻,不过从一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梅长苏会代他彻查此事,所以倒也没怎么着急,结果现在听到这样一句论断,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等一月期限到了,你就到皇帝面前请罪,说自己无能,不能捕获真凶,请求皇帝免去你大统领之职,以儆效尤。”
梅长苏笑着靠近了他一点,“怎么样啊大统领,舍得下这个地位吗?”
蒙挚大笑了两声道:“恋栈权位,非我所好。
可一旦我解甲而归,又从何帮你?”
“你人没有事,就是帮我了。”
梅长苏拿起桌上的银剪,剪断已经开始爆头的灯芯,缓缓道,“我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内监被杀一案,幕后之人一定是谢玉……京里其他人没这个动机,也没这个能耐。”
“那这案子岂不是……”
“知道是谢玉,并不代表破案。”
梅长苏容色宁静,“尤其是你,刚刚被皇上疑心与誉王有联系,要是再无凭无据指控谢玉,岂不更象是在参与党争?”
“那就找证据啊!”
“暗杀钦使是什么罪?谢玉又是什么人?他犯下这种罪的时候,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罪证吗?”
梅长苏的唇边浮着其寒如冰的笑意,“漫说你找不到证据,就算你找到了,这案子也不能由你来破。”
蒙挚有些糊涂,脱口问道:“为什么?”
“当今皇上登基这么些年,别的我不予置评,但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平庸之人。
内监一案,关乎皇家体面,就算他对你仍是绝对的信任,也断不会把这桩案子只交给一个没多少查案经验的禁军统领来独办。
所以……悬镜司一定会奉命同时查这件案子,只不过他们查他们的,不会跟你一起协查罢了。”
“这倒是,”
蒙挚不由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应该悬镜司出手的事情。”
“不错,既然这原本就是最该悬镜使来查的那类案子,所以谢玉在犯案之前,首先考虑要对付的查案人,必然不是你这个外行而是悬镜使。
也就是说,就算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悬镜使列为疑犯,但最起码,他有自信不会被抓住任何的证据。
而没有证据的话,悬镜司也是不敢向皇上禀报说他们已经破案的。”
梅长苏微笑着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蒙大哥,连悬镜司都破不了的案子,要真被你破了,皇上就不会只是吃惊,而是忌惮了。”
“啊……”
蒙挚足足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殊,你怎么想得清楚这么多的关节,我就根本没朝那边想过。”
“你侍奉这种君上,如果不想周全一点,吃亏的就是你。”
梅长苏稍稍垂下头,面上掠过一抹隐痛,“他现在已对你起了猜疑之心,要是你见招拆招什么难关都难不倒的话,他就会愈发觉得以前没有看透你,会觉得尚未完全驾驭住你,反而为你惹来不测之祸。
所以唯今之计,只有示弱,要让他看到你处境危殆、艰险难支,头上的罪名一件都推不掉,全靠他对你开恩。
这样他才会认为自己拿捏得住你,不用担心你对他造成危害。”
蒙挚面上肌肉紧绷,愤懑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哀,咬着牙根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君臣之间何至于此?只要我一腔衷肠不怀贰心,再大的猜疑又能奈我何?”
“你是没见过一腔衷肠不怀贰心的下场吗?”
梅长苏没料到蒙挚此时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微微动了气,“你不惜自己的命,难道也不惜嫂嫂的泪?这样天真的话,你也只能说说罢了,真要做,那就不是忠烈,是愚蠢了!”
“我……”
蒙挚恨恨地低下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实在难受……”
梅长苏凝目看着他,面色如雪,只觉胸口一阵绞痛,又接一阵发闷,气息瘀滞之下,不由以袖掩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蒙挚慌忙过来为他拍抚背部,输入真气,想想自己方才那句话,确实说的不妥,只觉得愧疚难言,欲待要分解,又怕措辞失当,更惹他伤心,正在焦急为难之际,飞流闪身进屋,抓住了梅长苏的手,狠狠瞪过来一眼。
咳了好一阵,梅长苏方渐渐平了气喘,先安抚地拍拍飞流的手,然后再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不好意思,这油灯烟重,呛着了……”
“小殊……”
“好了蒙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事到如今,只怕你还是要听我的……”
“我明白,”
蒙挚心头滚烫,握紧了他的手,“小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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