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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难闻的血腥气未散,坐得越低越明显,太史阑却好像没有察觉,她缓缓地坐了下去,有点木然地,抬头看着月亮。
血色模糊的月,将一缕淡红的光,打上她的颊,那一刻她仰起的脸,线条孤凉。
月下的风悠悠缓缓,扬起地上染了血沫了尘灰,碎叶在她身侧盘旋,落于她靴面。
太史阑忽然低下头,手肘撑着膝盖,单手撑住了额。
苏亚去推院门的手顿住。
她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怔怔看着太史阑,这一刻的太史阑,看起来无助而脆弱。
相遇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未见过这样的她。
苏亚慢慢走回去,在太史阑膝前,蹲下。
太史阑没有动,一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
苏亚轻轻将手放在她膝上。
面前这个人,无比强大,可是此刻她只感觉到她的脆弱,像个需要抚慰的孩子。
月色斑驳,照一片断壁残垣。
“苏亚……”
很久很久以后,太史阑的声音,有点飘渺有点空地从手掌间传出来,“……我恨我不够强大……”
苏亚手顿住,不明白她忧伤何来。
她原以为太史阑是担心容楚,是愤怒邰世涛的行为;又或者她选择相信邰世涛,那么是愤怒容楚,恨着他的背叛。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她为何在知道这样的消息后,不怒不惊,不去寻求真相,却生平第一次,自责?
“太史……”
“我得罪了纪连城……”
太史阑的声音听来闷闷的,“容楚为我也得罪了纪连城……纪家少帅独掌军权不可不防,可是无论是我还是容楚,经过这事,都无法渗透入他的天纪军……只有……牺牲了……世涛……”
苏亚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她只顾着震惊这事实,并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诡异,没想到太史阑立刻就明白了。
或谢有太史阑这样清醒敏锐的人,才能透过表象,瞬间抵达真相,明白一切虚妄背后的深意。
所以她不去追问,不去愤怒,不去责怪邰世涛或容楚,而是选择了先责怪自己。
怪自己不够强大,怪自己需要保护,怪自己,让世涛牺牲。
容楚何等有幸遇见她。
容楚又是何等无奈遇见她。
“这是苦肉计……”
太史阑的声音听来是唏嘘,“可我若足够强,我若也坐拥三军或一地,我若也能号令无数从属,纪连城又算什么东西?世涛又何须为我这样牺牲?他本该飞黄腾达,少年得志,现在……罪囚营……世涛走的时候,要我对他笑一笑……我……我竟然……”
“他心甘情愿,你不必自责……”
苏亚闭上眼,“太史,你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让纪连城俯伏你脚下的那一天,我信。”
太史阑仰起头,捂住脸的手掌下,依稀发出一声低微的哽咽。
苏亚震惊地抬头,眼睛霍然睁大——她哭了吗?她是在哭吗?
相遇至今,诸般苦难,再多挫折加于她身,从不曾见她动容,如今,因无能为力的无奈,因他人为她忍辱的牺牲,她哭了吗?
能撼动太史阑的,并不是苦难和敌意,那只会让她遇强愈强。
能撼动她的,是他人的牺牲,他人的深切至不可承载的情意。
“我还是……很恼恨容楚……”
太史阑深吸了一口气,手背在脸颊抹过,“他该和我商量一下,未必一定需要这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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