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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浓缩人间烟火的地方,是平民生活的缩影,所以美的丑的都可以兼容,要不怎么是生活的秀场?每个人在这里都能通过自己的演出获得收入和一些荣誉,展现自己的特长,收获自己的价值,这里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是一个必然精彩的故事,或悲或喜,只是他们都不用脸色来诉说,而是用笛子、用萧、用二胡、吉他、葫芦丝甚至是平常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乐器,它说了,又仿佛没说;她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就是这样而已!
只是暂时地,这种氛围不属于钰锁,更不属于胡传龙!
胡传龙的内心中渴望着听到军号。
军号!
军号!
何处有军号能伴随传龙在都市寻找的脚步?何处有军号能吹散笼罩在钰锁眼角眉梢的淡雾浅愁?
而钰锁的心中却是胆怯与忧郁,“谁能给我力量,给我力量面对胡凹湾的父老乡亲!”
。
4
胡生根家破旧衰败得几乎要倒塌的房子,在胡凹湾一座座矗立起来的崭新楼房中,像一只只死苍蝇堆砌起来的垃圾,刺得钰锁浑身疼痛,双眸欲泪。
她酸软无力的空空躯体,几乎要栽倒在山坡上。
愈接近那破旧的房子,迂腐的酸臭味愈浓烈,钰锁的脚步愈沉重。
推开那扇腐烂的木门,公公生根斜卧在门角落里的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军大衣,干瘪的脸毫无血色。
地上鸡屎、猪屎、浓绿的痰液、烟蒂、破衣服、破铜烂铁、柴禾、稻草……处处地雷一般横行霸道,根本就没有人的立足之地。
钰锁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扫帚,来个大扫除,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公公睁开了双眼,瘪着嘴说:“你看这屋子里乱的,简直是别人家的茅坑还不如,唉,都怪你婆婆啊,烂草无瓤,什么事情也不懂,还倔得很,不爱人说……”
地上的泥土弹跳到钰锁眼中,钰锁想哭。
丘八婆从邻居家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抢过钰锁扫帚前的破衣、破铜烂铁,重新摆在桌底、椅子上。
“你手里有多少钱呢?这样不晓得过日子!”
丘八婆一脸正气地看着钰锁,“你这不要那不要,像是富人家的小姐!
你晓不晓得我家的日子几难?你伯病了,菜园也冇时间种,家里一点菜都没有……”
钰锁心里有一种本能的反抗,谁不知道,公公没病时,菜园就是荒芜的,他们除非不回,一回来小到葱蒜大到电饭锅、电扇,哪样不朝家搬?
丘八婆的第二句话是“胡丁妮又不懂事,三十多了,个人的亲事还没定下来……”
钰锁无言。
她整理好房子后,急于想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给源源找学校,都十月份了,别家的小孩都开学一个月了,西北的教学质量,课本与老家的都不同,源源不能再耽误了。
她得请老师吃一餐饭,得给源源准备学费添置校服、书本、纸笔,而山村的天气比A市低了三到五度,他们回来时只带了秋季的衣服,不得不再添制一些过冬的衣服。
“我……再过几天就是你伯的六十大寿,看样子他是闯不过这一关了,你打个电话叫传龙也回!
还有……明天,明天我们去庙里求求菩萨,保佑你伯挺过这一关……”
5
胡生根生日那天,传龙赶了回来,家里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包括传龙的同学、战友,很多是早年都不曾联系过的人,但现在都来了。
钰锁在厨房里择菜、洗菜,蓦然惊觉今天是公公六十岁的生日,她进胡家时,就不停听见他们自称“老货,老货”
,那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钰锁相信他们是年老的长辈,可仔细想想公公当时也不过才五十岁!
正当年!
是什么让他未老先衰?钰锁偶尔出厨房门倒垃圾时,望着摊缩在躺椅上的公公,除了吐浓绿的痰时动一动,除了诉说婆婆的种种不是动一下,其他大部分时间,就泥巴一样畏缩在躺椅内。
钰锁望着他,内心一阵惆然。
村里一些年轻的小媳妇也都过来帮忙,淘米、切肉,煮的煮、熬的熬、炒的炒。
一个年轻的媳妇说,“看你做事很好呀,金菊娘、八婆娘,还有丁妮为啥总说你做事不行,什么也干不了呢?”
。
钰锁笑了笑,继续劳作。
整整十年,她和胡传龙在一起的所有日子都加起来,不足一年,而差不多整整九年的时光,都是她一人在孤寂中艰涩挺过来的。
什么都干不了,能维系到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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