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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一听顾不得说话,当即领了众人往前厅去了。
锣鼓奏乐,唢呐贺喜,鞭炮脆生生,人面笑盈盈,好一派人间花嫁万事春,金宫朝贺楚家喜。
我看着镜子里的新娘,渐渐地模糊了那张脸,竟一时想不起这浓妆之下的陌生究竟是谁?
镜中红颜,不如花新。
刚出城门,花轿停了下来,难道是兰溪?我正迟疑,猛听得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路还远,换车吧。”
说着一只大手伸过来,停在空中。
透过薄如蝉翼的镂空红丝盖头,看着那修长的手就这么擎在半空,等待我的回应。
半晌,我将左手放进那只大手里,指尖轻触,双双微颤。
我僵直地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敢妄动。
花车开动,我心绪难平。
终究,还是不甘心。
出城约莫十来里处,只听外面一阵马蹄声。
“来了!”
我一把扯下盖头朝一旁的小路左右张望。
小路上稀稀拉拉的走着几个挑担的行脚,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迎亲队伍,我定睛看去,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周伯边驾辕边朝花轿这边张望。
车篷敞开一角,被五花大绑的兰溪一脸悲怆,他努力挣扎地直起身子,突然高声唱起:江空无畔,凌波何处。
月桥边,青柳朱门。
断钟残角,又送黄昏。
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我心里一紧,只听这被淹没在吹吹打打的唢呐乐器声中的悲音,不觉得泪眼朦朦似雨下,心头惶惶如刀割;想出声喊他,可喉咙里却似黏了灯油般发不出丝毫声响;想跳车寻他,可这一跳便是枉送了两条命在这迎亲的路上。
费此周折不就是为了让他活着?如此更加明了世间一切果似注定,真是万般不由人。
一时间无奈悲痛只得一口闷气吞咽而下,瞬间气急攻心,只觉得胸腔里如撕裂般阵阵绞痛。
两条平行的路却走向不同的两个境遇。
一个继续着高墙寂寞,一个继续着颠沛流离,一切仿佛是新的开始,可一切又全都是旧的延续,唯一庆幸的,从此后虽是两种人生却是同一惦念。
或许还有惦念,抑或许相忘天涯。
兰溪,你会怪我吗?兰溪,我身不由己......我愕然。
身不由己!
突然想起了云苓。
原来,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身不由己。
花车吱吱呀呀地发出响声,前面那辆车上意气奋发喜气洋洋的新郎官,怎么也想不到身后刚刚上演了一场人间的生死别离。
虽是生离犹如死别。
那时游玉南山还取笑兰溪信口胡诌,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怎你却胡诌个观山不是山,观水不是水。
不是山,不是水,眼前看得着摸得着的是什么。
切。
从此后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水意浓浓,纵是难再逢。
兰溪,此时此刻,我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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