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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叹道:“我老了。”
他拿着字条在人群前晃了晃,苦笑道:“老夫连这短短几行字都背不下来。
想我今年一百三十三岁,如何当得个‘老’字?你们叫了我几十年老晏,老晏,但我从未承认过自己老。”
“可上个月,有个小子从白洲来到中堂,就算我早已做好千万分的准备,可当他俩站在我面前,和我说:‘爹,霖霖交给我了。
’”
晏老爷眼角沾了泪水,愁闷的神色里多出几分喜悦:“他们期盼地看着我,我清楚他们在等我说什么,但我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看着他们连连点头。”
“那一刻我觉得,我终于丢了身上的一个担子,却又像是丢掉了自己的一辈子,也是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
庭院寂静下来,许多人感同身受般微微叹息,听得老晏自笑道:“都怪你们,老晏老晏,听着就讨厌。
如今小女喜得良缘,我这当老爹的却是闹出了笑话,还请诸位见谅。”
无形的阴霾一挥而散,气氛一会儿又活络起来,晏老爷对众人笑道:“不瞒各位,这小字条还是霖霖给我写的,待我将它念完。”
他摆正身子,目光重新落回字条,清清嗓子后宏亮地念起来:“诸位!
今,隆冬已去!
先祝各位新年有喜!
今年喜人喜日喜事多,再盼诸君万事通顺!
明朝心顺气顺人意顺。
而今庆婚之时,更是新春已至,各位的到来让我们中堂,今日是喜上加喜!”
他身边一面目中正的中年男人脸上挂满笑意,笑着道:“在下苏巍,犬子有幸于川西得此良缘,我祝愿这对新人永结同心,携手白头。”
苏巍说着拍拍儿子肩头,站在中间那穿得一身喜庆红服,面上泛着霞光,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就是苏遥,他抱了抱拳,欠身笑道:“昔年我在川西游历,没曾想在中堂第一次见到婉霖便从此已深陷,爱慕十四年不可自拔,此生极幸,今终得佳人,诸位今日愿作见证,苏遥不胜感激。”
他说完,晏怀霖挤到旁边问苏遥道:“苏遥大哥,你把我姐姐拐走了,以后要是欺负了她怎么办?”
晏怀霖那边话音刚落,这边众人纷纷喧闹起来:“二公子说得不错,你要欺负我们大小姐怎么办?”
“大小姐是我们川西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远渡重洋到你白洲去,受了委屈该怎么说?”
“小兄弟,你叫苏遥是吧,你瞧瞧咱们老晏,当年华酒神没理他也不曾哭成这样。
说的好听没用,今天立下字据永远惯着大小姐,否则人你别想带走。”
“……”
苏遥讶然,发现岳父和老爹同样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禁苦笑,还没开口说话,身后又挤出一个年轻人。
他一袭玉白长衫,腰系红带,身披红袍,面目很是俊秀,端正的气质中又透露出几分女人的柔美,他大声道:“大家别急,别急,都听我说!
我哥要是欺负了嫂子,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和爹就把他衣服脱了,绑来川西给在座各位吊着打!”
这人一边说着还把手高高举起来,许是说得急了,又或是身前人太多的缘故,他面色上了潮红,与发髻缠的红线在热烈红光下交相生辉。
众人看呆了一阵,虽说身在川西,美人自然是见过不少,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今天却是觉得男人身上恰到好处的柔美竟也有别样的风味。
晏怀霖首先打破沉默:“我先说,我第一个认了他,姐夫。”
苏遥搂住他肩膀,哈哈笑道:“好弟弟,你要什么?等几日去了白洲,姐夫我通通答应你。”
院里人声又宣扬起来:“好,苏少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半个平国人了。”
老李又将旧话重提:“那人就是苏家二少爷苏钰啊,老唐,唐丫头不在是真亏了。”
江湛心中也在不住地赞叹:原来他名叫苏钰,是人如其名了,端正中直似金,温和柔润如玉。
女孩却不关心这些,她也早就听说过这远在白洲的苏二少爷,但今天见到他心里却想的是:唉,他为什么不是女人?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他若是女人,一定会是涟江边上出名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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