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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商上前摁着同乡,喝斥道。
邵清也未躲避,反倒一面让开病客呼过来的手掌,一面绕过去拍他后背:“你若要呕,千万莫忍,否则便没命了!”
说话间,便听得那病客“唔呃”
、“唔呃”
数声,旋即腮帮子一鼓,作势要呕。
邵清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肩头,将他身形一带,偏离了围观的众人。
只闻“哗”
,众人纷纷本能地扭头掩面,那病客果然结结实实吐了几次。
原本香喷喷的饭铺中,瞬时充斥着浓烈的酸臭味。
莫说沈馥之等人,便是病客的绸缎商同乡,已忍受不得,撒手跳开去。
唯独邵清,两道剑眉虽拧得更紧,面上却毫无嫌弃之色。
他又拍了拍病客的后颈子,直待那客人再也呕不出来,虚弱呻吟着“苦啊,忒苦啊”
,才将他缓缓地扶至桌边靠坐下来。
邵清闻言,眉头却舒展开来,转头向病客的同乡道:“瓜蒂粉若不是比黄连还苦,他怎能吐个干净。”
说着又俯下身子,去探看地上的秽物。
“娘来,”
那边厢,躲得远远的小婢子美团见了,不由感慨道,“做郎中真是比吃黄连还苦的差事呐,俺只道平日里洗猪肠子,已经够臭了,想来邵先生这般,更……”
沈馥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作势就要打:“小贱婢子会不会说人话,乱比附什么,吾家还要不要做这猪肠子生意来!
你再说半个字,老娘明日就找人牙子卖了你去!”
美团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一边求饶一边往小主人姚欢身边蹭。
姚欢却不及理会,倒捂住鼻子上前,站在邵清身后,闷声道:“先生可瞧见蕈子了?会不会是蕈子中毒?”
邵清回头,正看到绢纱裹了也挡不住美妙的纤长玉指上,一对幽泉似的眸子盯着自己。
他遽然之间觉得胸口一慌,移开目光道:“实在看不分明,不过,在下亦疑心,是那蕈子的毒性发作。
然则,他那同乡也吃了,为何却好端端并无异状?”
姚欢道:“有些蕈子,大火炖得透烂,才能毒性尽去。
但这两位客官吃的是炙蕈子,只怕铁板热力不均匀,有几片蕈子并未炙熟,恰巧教其中一个吃了……因了半生不熟,所以毒性也是慢慢发作,过了几个时辰才显露。”
她话音未落,那支着耳朵聆听的绸缎商人,就开腔道:“焌糟娘子如此一说,俺想起来,午间吃蕈子时,俺这同乡专捡炙得嫩的吃。
俺素来肠胃不佳,怕生青气,吃得确是教热油煎得焦黄的那些。”
邵清侧头,将姚欢方才的话品咂一番,露出“原来有这番道理”
的神色,眼珠子又转了回来,这次望向姚欢的目光倒自然了许多。
沈馥之在旁听了,亦奇道:“欢儿,你怎知晓这些,你娘说与你知的?”
姚欢一怔,心思飞转,捏谎的话儿张口就来:“少时在秦州,北地的人不解南边蕈子做法,便是南边贩来的晒干的蕈子,也有吃了未煮熟的中毒,仿佛活见鬼似地闹腾。
欢儿因亲眼见过彼等景象,故而印象极深。”
她说到这里,临时起意,又问道:“姨母,邵郎中,你们可听过一种叫‘见手青’的蕈子?”
沈、邵二人均摇头。
姚欢心道,可不是嘛,时光再是倒退千年,云南的牛肝菌也不可能在河南到处生长。
“我在秦州亦未见过,但我阿爷有个出使过大理国的同僚,说起这种蕈子,剖开片刻,白色的蕈肉就会变成乌青色,瞧着可怖,煮来味道却是极其鲜美。
只务必煮透,不然亦会中毒。”
沈馥之听外甥女说得头头是道,须臾赞赏之后,蓦地意识到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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