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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告诉过她,出院后,杨菱云执意要去找一些零工来做,说是闲了大半辈子,再不做点什么就要跟社会脱节了。
于是杨菱云百般恳求梁文,让其给自己引荐合适的工作岗位。
梁文心善,对病患又倾注了感情,见杨菱云生活不易,于是便真给她找了几份工作,不过大多都是收银员和超市销售人员这种简单的类型。
杨菱云没文化,社会经验也不算太足,丈夫还在时把主要精力投放于家庭中,而丈夫去世后,她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最终因严重的心理疾病和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与世隔绝。
因此总的来说,她一直活在一个相对真空的环境中。
在孤岛待久了的人,早就习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回忆里,现在要让他们跳出舒适圈,融入俗世,无疑是从根上对他们进行严酷的考验。
就像过独木桥一样,挺过去便能迎来新生,反之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杨菱云就属于没通过考验的那一部分,每一个岗位都只待了那么短短的一两天便被辞退了。
所以……
白柠看着面前竖着的大门,眼底折射出一丝冷光。
她就在这个地方躲起来了?
白柠只觉好笑,她一向不喜欢过于软弱和逆来顺受的性格,这个世界远不如人们口中勾勒的那般美好,大多数弱者都会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失去生命力。
“妈,你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白柠强压住心头的烦闷,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门,指节沾了一层红棕色的锈迹,“你现在是连我也不想见了?”
最后一句反问,她提高了音量,顺着隔音并不好的墙壁渗透了进去。
…
大约过了一分钟,门缓缓被打开了。
一股子潮湿的霉味顺势钻进了白柠的呼吸道,呛得她直咳嗽。
白柠皱起眉头,抬眸冲里边儿打量,发现这地方的环境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恶劣。
巴掌大的地盘挤满了陈旧的家具,墙壁和地面糊着怎么也清洗不掉的污渍,厕所和厨房只隔了一堵墙,随时随地都有蹿味儿的风险。
白柠站在玄关处,木着脸,脚都不想抬。
虽说之前的房子面积也不大,但好在采光好,窗明几净的,看着也身心舒畅,哪像这里,活像在地底下埋了几十年的杂物间。
白柠侧眸,又看向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杨菱云,心头压着的那股火瞬间蹿了上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
她怒不可遏地质问。
她虽说脾气不太好,但鲜少发火,大多数事都达不到她的着火点,只有那些正儿八经在乎的人事物才能攻破她的情绪防线。
譬如现在的杨菱云,把自己活生生整成了一个难民,蓬头垢面的,脸色蜡黄,跟营养不良似的,黑眼圈几乎掉到了颧骨那去。
杨菱云瑟缩了一下肩膀,声音细若蚊子:“我……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出了院,再租了个房。”
她的气势比之前矮了一截,这让白柠有些无所适从。
白柠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迈进了房间,只是脸是冷的,眼里仿若混进了冰碴子:“进去说,家丑不可外扬。”
…
这破屋子小得离谱,连一张沙发都放不下,白柠环顾再三,只能憋屈地坐到床边。
杨菱云没有挨着她坐,而是去找了一根板凳,轻轻放在她旁边,佝偻着身子缓缓坐下。
白柠一动不动地注视她,忽然觉得人这种生物挺奇妙,为什么可以在短短的十几天……就老了这么多呢?
眼前的杨菱云俨然没了在医院里的那种精气神,现在的她看上去疲惫不堪,精神萎靡得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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