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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守在卧室,大家奇异地保持安静,没有吵醒睡着的王莺莺。
街道办的柳主任告诉刘十三,他请了和尚,刘十三道过谢。
昏睡几天的王莺莺突然咳嗽一声,醒了,刘十三赶紧凑过去:“外婆,我在这儿。”
王莺莺瘦得皮包骨头,轻微地喊:“十三埃”
“外婆,是我。”
“我的外孙埃”
王莺莺手动了动,刘十三深呼吸,弯腰,脸贴着她的脸。
王莺莺说:“我的孙媳妇呢?”
王莺莺没头没脑冒出这一句,刘十三一愣,旁边程霜一直听着,这时候握住王莺莺的手:“我也在呢。”
王莺莺转动眼珠,看着两个年轻人,说:“你们结婚吗?”
程霜说:“结的。”
老太太说:“什么时候?”
程霜说:“马上。”
王莺莺笑了,笑意只回荡在眼里。
她松开刘十三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支录音笔。
她递不动,攥着录音笔,搁在床边。
王莺莺仿佛很累很累,咕哝出最后一句:“十三,小霜,你们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的。”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屋内哭声四起,一名和尚双手合十,掌中夹着念珠,快速念起经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2
王莺莺腊月二十三走了,云边镇已经满满过年的气息。
卖场放着《恭喜恭喜你》,街角孩童炸起零散的爆竹声,人们身上的衣服越来越鲜艳,年轻人陆续返乡,笑容洋溢在每一张面孔上。
腊月二十四葬礼,和王莺莺有交情的,都来帮忙,人依旧少,快过年了,普通人还是害怕晦气。
刘十三拒绝了一切仪式,他只想让王莺莺好好躺着,好好休息,好好在这个院子里,能平静地度过最后一夜。
腊月二十五火化,刘十三心中空空荡荡,一丝裂痕悄悄升起,疼得浑身都麻木了。
但他没有哭,他和程霜忙所有的事情,他要挺住,不然王莺莺会骂他。
他甚至忘记了,程霜也没经历过,女孩戴着黑袖章,咬着牙和他一起撑着。
腊月二十六夜里,飘起细密的雪花,清晨白了连绵的山峰,街道满布脚樱除了超市,只剩卖兔子灯的、爆竹店和腊货铺子营业。
家家户户开了自酿的米酒,随便一个窗户,都会飘出来蒸汽和腌菜肉丝包子的香味。
小雪带点冰珠,和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小镇飘了一天。
腊月二十九小年夜,程霜掀开刘十三家门口的白布幡,屋檐挂着白条,满院子的雪没铲,眼内全是一片白。
正屋门槛后,花圈靠着台子,桌台上摆一幅老太太的黑白遗像,哪怕这几天日日相见,她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明天除夕,也是王莺莺的头七。
《天气预报》说,晚上暴雪,上山的路政府用护栏封了。
但刘十三一声不吭,小心翼翼整理灯笼,万一哪支蜡烛没有芯子,点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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