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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教我吹笛子吗?”
才经过孙奕之启蒙指导的青青,这会儿对这项新技艺兴头正盛,难得看到个精通此道的人,自然不愿放过。
范蠡不意她问得如此直接,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管短笛,先比对着青青手中的竹笛,教她基本的辨音之术。
那日时间紧迫,孙奕之讲得浅显,几乎是手把手地带着她吹奏,才让她记住了这曲《采薇》的曲谱。
今日范蠡并未直接教她曲谱,而是从最基本的音调和节奏、手法讲起。
这一讲,就是大半个时辰,青青听得兴致勃勃,全然忘了自己上山时来干什么的。
直到她终于可以熟练地吹出基本音调,连《采薇》都可以流畅地吹奏出来,这堂基础笛课总算是告一段落。
青青却看上了他手中的竹笛,那管短笛显然时日已久,上面还带着斑斑印记,有若泪痕,整个笛身被摩挲得光滑柔亮,色如琥珀,尾部还坠着个同心结的绺子,只是那绺子已有些褪色。
范蠡注意到她盯着自己的笛子看,以为她看上了自己的笛子,不觉微微一笑,“姑娘若喜欢笛子,我可给你找管上品竹笛,我这管只是自己用惯了,并非上品。
就是不知,姑娘喜欢玉笛还是竹笛?”
青青摇摇头,亮出自己手中的青竹笛,“我这管就挺好,我只是喜欢你笛子上的绺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
范蠡神色一黯,笑容顿敛,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手却忍不住轻抚上那段褪色的绺子,眼中满是柔情,“是别人送的。”
“能让她帮我做一个吗?”
青青无比羡慕地说道:“阿娘一直说我笨手笨脚的,做不好这些女红,送你绺子的人,一定心灵手巧……”
“她不在这里,”
范蠡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说道:“我们一日不能平吴复国,她就一日不能归家。
只能在夫差身边,忍受屈辱和折磨,等着我去救她……”
青青愕然地看着他,耳边似乎响起施夷光曾经说过的话,“当初只说三年便可回去,可三年又三年,如今还不知道,下一个三年,我能不能再活着看到苎萝山……”
她不禁瞪大了眼,看看那褪色的绺子,又看看范蠡,看到他眼中深沉的墨色,以及那墨色背后,深深的痛苦,连握着竹笛的手背上都凸起了青筋。
无须言语,她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与屈辱,那种无能为力的折辱,平时看起来越是云淡风轻的从容,背后就越是十倍百倍的痛苦。
“你说的……是西施姐姐?”
范蠡默然不语,只是轻抚着手中的笛子,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管短笛,取材于湘妃竹,又叫湘妃斑竹。
你看这笛身上的印痕,就是传说中湘妃怀念舜帝落下的眼泪。
当年舜帝为拯救黎民百姓,勇斗恶龙,不幸身死异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一路寻找湘江旁,听闻噩耗,痛哭流涕,倒在竹林之中……”
他绝口不提施夷光,青青听他说着湘妃竹的传说,可说起湘妃的时候,他眼中的怀念与怅然之色,显然想着的,是那个世上最美的女子,不知这些年里,她可曾落泪,若是馆娃宫中亦有青竹,是否也会留下她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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