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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杨氏一直盯着他呢,一看情形不对,只听“嗖”
的一声,她往前一窜,已逃离了张老五的‘魔掌’之下。
这还没完,她又连滚带爬的跑下炕,因着急刚下炕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索性坐在泥地上,在心里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自认为安全了,心里踏实了,腰杆子能挺起来了,不由得作起妖来。
只见她盘着两条腿,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拍着大腿,哭道:“俺的老天爷呀,你在天上看着呢!
俺这个死老头子没良心呀!
俺们成亲三十多年了,俺踏踏实实地跟他过了大半辈子,俺在娘家做姑娘都没有跟他在一块儿过得一半多。
可你看看他怎么对俺的?”
她哭虽哭,好歹记着丈夫之前的话,深怕家丑外扬,声音刻意有些压抑:
“俺跟他生儿育女,为他老张家传宗接代流了多少血泪呀?俺有大功与他老张家呀,可你看看他?那么狠的巴掌就那么扇过来了,这要不是我闪的快,还不被他打死呀?”
一番话哭的是抑扬顿挫,热闹极了。
“俺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冤呀?到了阎王爷那,那些小鬼们知道俺这么死的,还不得笑死俺吗?俺那还有脸见人?”
她偷偷地觑了男人的脸色,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计上心来,故意叫道:“俺的老天爷呀!
你说俺到了阎王爷那能见到俺婆婆吗?她老人家知道俺这么冤还不得心疼活了?”
张老五本来挺生气的,但被她这么连说待做的一通下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逐渐想起她以前的好来,心慢慢得软了。
在听她后面几句话,让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段往事:
那时,母亲已缠绵病榻许久,父亲明明知道——可能他那会儿再次被人挑拨了;也可能都这么些年了,夫妻之间早就没啥情意了,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道。
所以,他干脆当不知道,不回来、不打听。
明明自己在路上都碰到过他很多次,不等自己上前问好说话,他劈头盖脸一顿喝骂已脱口而出。
……
母亲也许最后到底死心了,最后的几天再没提过他半个字。
临终前,把她们兄弟几人叫到身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这个世道儿,到处都乱着呢。
你们别再往外跑了,到时候可能就回不了家了,老三在外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我当年要是拦着他点该多好?……”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不知道他活着没有?……他若去了,我们娘俩儿正、正好在阴间团聚。
万一……那天他回来了,你们一定给他留两间住的地儿。
清明……过节的也给我烧点纸,告诉我一声。”
她费力地挨个拉了拉儿子们的手,不放心地再三要他们兄弟保证:“与事别那么硬气,该服软时就服点软,能屈能伸才是真本事。”
指着儿媳妇们对儿子们交代:“不管外人咋说,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孝顺孩子,我的儿个个都好!
……我知道,你们养家糊口不容易,可我更知道做人媳妇有……有多难。”
她虚弱地接着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对自己媳妇。
……以后,这世上只有你们是亲人啦。
不要说她、她们没犯错,就是哪天儿真做错了,……多想想孩子,想想我。”
最后她终于说了他一句:“千万别像你们父亲一样,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的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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