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千算万算,孙秀花就没算到赵向东提早回来,因为他以往晨练时间都很固定的,一个小时只多不少。
赵向东眼睛还毒,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强压怒意之下气势全开,孙秀花扛不住,惊慌之下连连倒退几步,把后面两个晾晒架子碰倒,架子竹匾干菜豆子“哗啦啦”倒了一地。
“老二胡说八道啥呢?啊?!”
豆子滴溜溜滚了一地,惊醒了慌神的孙秀花,她知道要是真的坐实了这事,可跟平时的胡搅蛮缠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心跳加速,她立即昂起头怒道:“我是你亲嫂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赵向东是上过战场经历过血战洗礼的,他目光冰冷仅一句话,孙秀花后心就冒汗了,此刻不过是色厉内茬,她环抱腹部的手紧了紧,咽下一口垂沫。
其实在探手取灯芯绒那一瞬间,她犹豫过的,但最后还是贪婪占据了上风。孙秀花说不得后悔不后悔,但她即使再蠢,也知道必须趁人少赶紧脱身。
压低声音吼完,她冷着脸要回屋去,赵向东气极冷哼一声,脚下一动,挡在对方的面前。
“不管你棉袄里揣的是啥,都必须给我放下!”
孙秀花心肝一颤,“我听不懂你说啥?我得去叫石头起床吃早饭!”说罢要匆匆绕路,可惜没成功。
“东哥,这是干啥呢?”
姜宁听了丈夫声音,急了,浇头也没心思炒,直接往锅里舀了半瓢水,就转身冲出去。
她视线在赵向东的冷脸上掠过,随即放在孙秀花的棉袄上,眉心蹙了蹙。
她不傻,就听着了两句,再结合丈夫堵人的行为,很明显,对方是拿了她屋里东西了,很可能是昨天放在床上那两包裹的。
至于原因,也不难猜。
赵向东顾忌男女之别,不好上手,姜宁则不然,她直接就探手过去,直奔孙秀花手腕。
孙秀花有蛮劲,当然反抗,但赵向东在根本不可能让她碰到自个媳妇儿,挡了两下,姜宁已经抓住对方紧扣在腹部的腕子,使劲儿在麻筋上一按。
她上辈子常外出旅游,实用的防身法子学过一些,这一下子快准狠,孙秀花只觉手一麻,“啪嗒”一声,藏在棉袄里的灯芯绒立即掉了下来。
姜宁定睛一看,登时大怒,“好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大伯给我添的妆,居然还被偷了!”
她颇珍重姜大伯的心意,忙弯腰捡起来,将灰尘拍去。
“偷”这个字眼很戳心,虽是事实,但大喇喇说出来,依旧让孙秀花脸涨成猪肝色,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而且她也顾不上撒泼,人赃并获,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的,不行,她立即拔腿往院外奔去。
可惜晚了,院子动静早惊动了所有人,不管起没起床的,此刻都套上棉袄赶过来了,姜宁的高声怒骂,让大家速度加快。
赵向前住在东屋距离最近,他头发乱糟糟,连鞋跟也没抽上,一撩起门帘就见自己婆娘想跑路,他上前两步就把人揪住。
他刚醒,瞅瞅自己婆娘,再看看面沉如水目光冰冷的赵向东,横眉怒目的姜宁,还有她手里抱着的枣红色灯芯绒。
昨夜孙秀花不甘的絮叨言犹在耳,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又惊又怒,揪着她头发的手猛一拉,狠狠一个耳光就扇过去。
“你,你!”
赵向前喘着大气,他知道自己这婆娘有不好的地方,但她好歹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改不好也只能凑合着过,村里人都这样,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偷东西!
赵向前脸皮肉眼可见涨得通红,身躯颤抖片刻,将孙秀花一把掼在地上,手脚并用痛打,“我打死你算了,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一天到晚祸祸,居然还偷上了?”
“你个贱皮子,好说歹说就是不听!”
曾经他也不是打媳妇的男人,可惜遇上孙秀花,忍无可忍开了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他难堪至极,手下愈发狠了,“你这贼婆子,放在几年前就该拉出去批.斗游街!偷,我让你偷!”
孙秀花脸肿鼻青,蜷缩在地,这是她这辈子挨的最大一顿打,男人怒火遮眼,她只能勉强护着胸腹头部,惨叫求饶,“我,我不敢了,向前,我不敢了!”
作为苦主,姜宁皱皱眉,侧过身子拒绝围观,这场面让人无法适应。
赵向东活人死人都见过不少,更何况就打个人,他神色冷漠,扫了孙秀花一眼,转头看向正房屋檐下。
赵家其他人已经先后到场了,不过事儿太大变化太快,他们并未能作出任何反应,只一脸惊愕地看着。
他看向赵老头,后者察觉他的视线,侧头看过来。
“爸。”
不等父亲开口,赵向东静静地说:“爸,我想分家。”
不是内部商量好养老钱的那种,而是彻彻底底的分家。
他声音不大,表情也平静,但目光却万分坚定,这念头从昨日开始酝酿,到了今天迅速成为非实行不可的事实。
他媳妇还有很多陪嫁无法带走,两口子在家都这般无所顾忌,等离开了,樟木箱子上那把黄铜小锁还值当什么?
一个连媳妇儿陪嫁都护不住的男人,算哪门子男人?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往空旷的院子陡然安静下来了,正痛殴孙秀花的赵向前动作一顿,诧异回头。
赵老头看着眼前高大挺拔却脸色沉沉的二儿子,喉结滚动两下,“嗯,分家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