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阳、范阳封城后两天时间,整个幽州翻腾的热锅,民怨遍地,不少人困在外面,不得入城,成为流民。
各处的关卡将外来行商的马车一一扣了下来,不少商贩无处安身,只得奔向同一处——卢龙。
卢龙作为三镇之一,设有幽州大将军安定国的府邸,此处并未紧闭城门,故而以一时涌入大量流民与商贩。
一匹白马驮着从练兵场赶回的方援舟,他匆匆勒马停在将军府门口,肩甲未卸,顺手将战袍解开丢于下属,步子不停,直往中院走去。
“将军可有在府中?”
“自辰时起就在大堂内审阅各项事宜了。”,一旁的随从急忙跟上在一旁应答。
“还审阅什么啊!”,方援舟悠悠说道,“你下去吧。”
院内大堂中,他身上只披了件长袍,里面勉强穿着素衣保暖,鬓角与肩后的长发处理得整齐。
桌案上的纸卷若横着的一座山,男子盘膝而坐,笔尖的墨点点落在上面,一卷一卷的更换着,似乎并未注意到方援舟的到来。
方援舟摸透了安定国的性子,一言不发地立在堂前,宛如军前的旗杆。
“夫人,您慢些!”
后院中传来脆声,一位丫鬟搀扶着极美的女子走来。
那白衣女子足不染尘,玉容娇美,婀娜苗条的身姿若天仙般,两眼灵亮慧黠,端严之至,尽显府中主母模范。
她两手捧着盘中盛好的汤药,脸蛋红彤,面带些许怒意,故而步子越来越快。
“夫人。”,方援舟垂首以礼,那女子却如风般飘过,径直朝着被一堆纸卷掩住半边身子的安定国。
此刻那安定国耳边闻见快步,习惯地抬头说道:“出去候着,这就耐不住性子了?”
“候着,好啊!”,女子咬牙切齿地瞪着埋头审阅的安定国,气就从四方涌来。
索性拿起碗将里面的汤药一把泼到他的身上,正逢安定国发觉不对劲抬头,洒了他一个满面。
“你,你怎么来了。”,他知觉脸上黏糊糊,布满了那熟悉难闻的药味,嘴角打着颤,苦笑着问道。
“今早给你煎的药,还烫吗?”,女子将盘子甩到丫鬟身上,胸口不断起伏。
“不烫,那里烫了。”,安定国眉眼一展,露出缓和的笑容,刚起身想去扶着她却又被回了一句。
“不烫就好,将军就不便喝了,我用它来毒毒恶犬也好啊。”
说着,那白衣女子冷讽着给了安定国一眼,面上仍是不依不饶。
在旁看戏的方援舟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愣住了,自己从未见过两人闹得这般。
女子发泄完后,怏怏不乐,眸中却又闪过莫名的担忧,转头拉着丫鬟就出门,“等会我让小环再端一碗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唉,我知道错了,我......”
安定国此刻心也慌了,扯着披在身上的长袍,穿起鞋,连连追上去,拉住女子的手腕。
“你少来,自己的命不好好看着,指着别人来?妄想!”
她向来就是得势不饶人的主,方才自己若不是看着有旁人在,早就掀了这个人的桌子,骂个狗血淋头。
见到安定国捏住手腕,那一副小兽求降的样子,心头的火进而小了几分,又瞧见方援舟在外站了许久,甩手离去。
“唉,百岁,百岁。”
安定国跟在后面,一直追到后院门口被丫鬟拦住了去路,“将军若想见夫人,待把药喝了后不迟。”
“将军?”
方援舟见着那独立在院内的身影,竟有些孤寂,在那背后能感受到摄人的寒意。
“咳咳,咳咳......”,安定国捂住嘴鼻,两眼翻白,急着调转脚步,抬着歪歪斜斜的身躯走进了堂内,“何事,说吧。”
“你还好吧?”,那副样子好像眼珠子随时都会伴着咳嗽掉出来,着实让人提心吊胆。
“说!”
坐在大堂正上方高挂的“含章可贞”前的安定国止住了喉咙中的骚动,脸挂严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