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际,莫小笙带着那柄刀独自回城,肖白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送她,独自留在了曹渊的宅子里。
莫小笙倒也懒得跟肖白计较,独自一人坐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城里,连店里也没去,便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银票一天没见莫小笙,难得想要与她亲近亲近,凑上去闻莫小笙手里的长匣子,结果被脑子里一团浆糊的莫小笙也团成了浆糊,隔着窗户扔了出去。
银票滚了一身的雪,站立起来一剪猫尾,十分不悦地喵呜一声。见莫小笙十分干脆的把窗户甩上了,银票化悲愤为力量,打算这次一定要干票大的,便气冲冲的去找邻居家倒霉的公鸡了。
莫小笙躺倒在床铺上,摩挲着手旁光洁的盒身,觉得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揉成了一团乱麻。
朝廷清剿朝内势力,多个世家大族被连根拔起、东阳商术推行,各派势力疯狂涌入、还有,黑风寨沙泽的喑尘重现于世……
又是黑风寨。
真是够乱的。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头上有一层薄汗,想起来晏铭对她说过的四个字:大厦将倾。
大厦将倾。莫小笙在心里十分赌气地想:该倾倾、该倒倒,关我屁事。
天地良心,她莫小笙本来就是想着挣点银子,才委身这么一块小地方做生意,而且已经窝窝囊囊地过了这么多年,谁想着跟那些朝廷的老头子争权夺势了。
但是现实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为商者,大梁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与她息息相关。
她不可能将商政脱节,不能自己一个人在东阳做小生意,甚至不能拒绝那些伴随财富而来的明枪暗箭。
她只是在各大世家夹缝中的一只蚂蚁,朝野震动之后随意落下的一块碎石,都足以把她碾得粉身碎骨。
她只能怀抱更加强壮的大树,只能去寻找可以庇佑她一时平安的靠山。
晏铭就是这样的人。
她和晏铭谈判示好,对肖白屡次试探,却也随时与楚应做好了两手准备。这些复杂的关系之中,谁是真心相待,谁又在虚与委蛇呢?
还真说不准。
天已经彻底黑严了,莫小笙没有点灯。她摸着手旁的刀盒,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丝清明神色,眼前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变成了滚滚烟波浩渺的洪流,渐渐升腾,带着重重回忆涌入脑海。
那是六年前的黑风寨,寨顶上黑红交织的大旗被夜风卷的簌簌作响,道路两旁的林子密森森的发凉,时不时有几只野狸子在丛林中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
当然,这样的黑夜,不仅仅是属于猫的。
黑风寨刚刚干了票大的,几辆堆满财报补给的大车还停在院子里,没有来得及安放妥当。庆功殿内,几十把带血的刀被闲闲丢在一旁,满殿都是猜拳狂笑的粗鲁声音。
莫小笙不过十一二岁,但是许是因为女孩子长得快些的缘故,她和二铁他们已经一般高了。但二铁长得壮、力气大些,已经被分派去干其他的活儿。此时的莫小笙,正站在寨子的庆功殿外,一脸带笑,对着来来往往的喝的烂醉的土匪点头哈腰。
莫小笙天生就是一副笑摸样,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她的脸蛋细嫩红润,加上笑起来眼眸弯弯,倒是着实招人喜欢。
一位捏着酒壶的土匪头子拿老拳捣了捣莫小笙的肩膀:“莫柳啊,你这小身子板不行啊,将来年纪到了,捉了姑娘都没气力享受。”
周围几个土匪跟着大笑,莫小笙毫不窘迫,早有准备地嘿嘿笑一声:“那可不是嘛,我天生身子弱,无福消受这些,只能把好的都孝敬给您们。”
“小兔崽子,油嘴滑舌的。”那土匪头子被哄得高兴,当下把手里喝了一半的酒壶递给了莫小笙:“赏你的,没福气找姑娘,不能连酒也喝不了吧。”
莫小笙忙不迭接着:“谢谢大哥。”
“诶,别收着呀,给你的就赶紧喝完。”那头头怕是真心觉得莫小笙欠历练,竟然就那么站在那里盯着她,语气间已经有了怒色:“别娘们儿唧唧的不开窍,给老子喝完。”
当时的莫小笙,在寨子里虽说生活了将近五年,却从来没有沾过酒,现下抱着个这么大的酒壶,更是不知道如何下口,但看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估计自己就是不喝也得被他们灌进去,当下牙一咬心一横,抬起酒壶就要往嘴里倒。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一个带着些阴气的嘶哑声音传来,听得莫小笙一愣,见周围人都安静下来,抬眼细看,这才发现站在众人身后的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沙泽。
黑风寨上上下下有成千上万人,莫小笙身为一个普通的收俘幼童,自然也很少这样近距离的见到沙泽。大多数时候都是庆功宴上,大老远地看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家伙一眼。
沙泽长得不算高大,和他儿子沙九宗想必着实是相差甚远,眉眼轮廓极其锋利,一双眼睛就如老鹰一般锐利,连带着目光也带着钩子,盯得人心里发凉。他不过冷冷地扫了周围人一眼,莫小笙便觉得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个人,都一个个跟打蔫了的茄子一般,不敢吱声了。
“怎么,都有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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