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凡与苏岩是大学同学,只不过他坚持搞研究读到了博士,而苏岩硕士毕业之后就去走仕途了。
两人除了同学关系,还是曾是恋人关系,或者说这是任思凡一厢情愿的想法,苏岩只把他当成一个长期泄欲对象。
尤其是毕业之后,苏岩去了人口卫生保障部,前一天还跟他约会看电影,后一天人就找不到了,家里没人,电话不接。短的话过几天,长的话要一两个月,任务执行完,人突然回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没看完的电影,说没说完的情话,做没做完的爱。
任思凡问过去哪了,做什么了,苏岩都一字不提,只说有公务要办,身不由己,好像刨根问底就是他不懂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任思凡以为自己习惯了,却终于在三十岁生日这天,苏岩消失后,爆发了。
他没有疯狂打那接不通的电话,也没有去苏岩家堵门口,他只是一个人吃了一整个生日蛋糕,然后把家里所有属于苏岩的东西都打了个包扔出去,就当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两周后,苏岩若无其事地像每次一样回到了任思凡的家,心思缜密的他,一进门就发现了端倪。
见任思凡在沙发上看书,他放下带回家的迟来的生日蛋糕,走过去抱住任思凡,没有任何语言,只用身体抚慰,这就是他惯用的哄人技巧。
任思凡的扣子被解开两颗,一只大手从下摆伸进去,与旖旎气氛相反的是,他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我们分手吧。”
后来说了什么,他有些不记得了,只能隐约想起苏岩只留下四个字“我不同意”,说完人就走了。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苏岩的工作性质他还不容易呢,有用吗?决定好了的事情,谁不同意都没用。
苏岩只当他是闹脾气,过些日子又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找他,这次连调情都省了,直接就滚到了床上。他们的工作压力都很大,需要释放,与其外面找人,不安全不卫生,还不如依旧保持肉体关系,这方面也合拍。
分手是分了,变成了炮友。互不干涉,互不限制,反而轻松。
这样又坚持了一年多,提出断掉的是任思凡,就在他去凌驿家那次之后。
他说他想跟别人谈恋爱了,好聚好散,经历了这么久的磨砺,他对苏岩的爱和愤怒都慢慢消耗了,剩下的只有平静。
苏岩面对他的决定,也就还是那句话:
“我不同意。”
苏岩还会保持原来的频率来他家,他则拒绝了身体上的接触,会给他端杯茶,让他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
其实任思凡对他的工作大致上有些猜测,无非就是一些涉及机密的研究需要他们来监管。也许是跟生化相关,也许是跟一些药物的管控相关,总之这些人神出鬼没的,但总能在有决定性成果、或者需要整改叫停的关键时刻出现。
也许就像是医药行业的公共安全管理,无需多说,这种岗位的压力都极大,为了保密措施,处理完一个事件,才能回到日常生活中,的确非易事。
任思凡所在之处也许是苏岩最后的避风港了,他心软,也就没决绝地断掉。
直到他跟凌驿上了床,夜不归宿,早上回到家就看见了苏岩在等他。
任思凡第一次面对苏岩产生了厌恶和不耐的情绪,他疲惫地把包扔在沙发,掏出电脑放在茶几上,道:
“我有权利爱别人,与别人交往,这是我的自由和我的生活。”
苏岩眼里有不少血丝,像是一夜未眠,他依旧西服革履,保持着往日的体面,说道:
“你研究项目里的临床志愿者第一期用药报告是不是出来了?”
任思凡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公事,顿时清醒了许多,打开电脑说道:
“今天一早诺瑞发送了报告给我,我还没看,你怎么知道?”
“你实验室的研究课题,也就是0031号组别,一直是汉炎医药重点上报的项目,我和工作小组会监控每一阶段的试验报告。”苏岩手插进兜里,带着在工作中说一不二的威严。
任思凡想,没可能之前研究了11年,没问过一句,现在急赤白脸的找他要阶段性结果,他打开电脑,点开那封未看的邮件,细细读了起来。
果不其然,进展让人出乎意料。
靶点定位异常精准,这是前所未有的,几项指标都追踪上了,这是个历史性的突破。
任思凡很激动,睁大了洋娃娃般的眼睛,他抬头看向苏岩,可回应他的是没有温度目光。
苏岩好像早已知道结果,垂眸说道:“你能不能现在抽身?”
“什么意思?”任思凡第六感就知道苏岩跟他谈公事一定不是好事,他们交往的时候就很少说过工作相关,苏岩在干什么,处理什么事务,他完全不知道。
“意思是,退出这个项目,你想继续留在研究所也可以,想去别的地方,我给你找,或者回学校教书,看你。”苏岩的神态很严肃,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任思凡用力把电脑合上,忍着要爆发的情绪,问道:“你们要接管?”
闻见腥味就跑上来抢鱼的猫,这种操作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不是,是管控。”苏岩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揽入怀中,说道:
“这个项目没有前途,你不全身而退,就会惹祸上身。”
多年来的亲密关系让他并不抵触身体接触,甚至可以说这种安慰让他很受用,如果是别的什么事,也就过去了,但恰恰是他花了大量精力支撑起的工作,就不能随随便便遭到质疑和轻视。
任思凡觉得苏岩的告诫特别可笑,他从大学实习就参与的研究,却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云淡风轻地否定了。
“我的哪项实验触犯法律了?或者说让你感到不安了?”他听着苏岩熟悉的心跳声,说道:“实验室成立第二年我就加入了,我硕士、博士的研究课题都是抗癌,你再清楚不过了对吧?为什么到今天,时隔这么多年,临床开始了,你来告诉我这项研究没有前途?我是动了谁的蛋糕么?”
苏岩代表着权利,要干预每一次质的变革,而任思凡更单纯,只想治病救人的基础上拥有成就感,目标不同就不是一路人。他推离苏岩的怀抱,说道:
“每年有880万人死于让人绝望的病症,这是一个人类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我们可能拥有了打开大门的钥匙,你却要用其他人为原因去阻碍一个必然的发展,历史不会因为私欲而停下车轮,你懂不懂?”
苏岩懂,正因为太懂了,便不会实话实说,只道: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在医药领域专注于研究,但也要在能先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才能去讲成就。”
任思凡不可思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的人身安全吗?”
苏岩蹙眉说道:“当执念成为绊脚石之后,是否还有价值,这是你需要考虑的。”
“你所说的价值,包括人命吗?”任思凡反问。
两人不欢而散,任思凡只觉得喘不过气,这个曾经与苏岩充满爱意的空间,再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他使劲儿搓了搓脸,忍住想哭的冲动,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拿着电脑又返回到了凌驿那破旧的出租屋。
凌驿看到他去而复发很是惊讶,他这才发现面前的大男孩与上司谈恋爱,内心充满了不安和忐忑,生怕哪做的不好,他就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他太熟悉这样的心情了,在面对苏岩时,他就是没有安全感的角色。他垫脚搂住凌驿,喃喃地问道:
“我能不能在这借宿,家离实验室太远了。”
凌驿用一下午的昏天黑地和翻云覆雨来回答了他。
如今想来,那一年是他最没压力、最快乐的一年。
这期间也再没回过自己家,反正缺什么就跟凌驿去买,热恋的人,粘在一起多久都不够。
凌驿与苏岩是完全极端的两种人,前者光明磊落,全力以赴地去工作,毫无保留地去谈恋爱。而后者,你只要开口说一个字,他就能知道你的意图,有时候他会让你感觉他爱到了骨子里,有时候却让你怀疑自己什么都不是,归根结底就是看不透,这种恋爱关系让人心力交瘁。
任思凡累了,他不想猜了,只想享受当下这冲动炙热的爱意。
两人的地下恋情,又新鲜又刺激,有时凌驿到任思凡的办公室让领导签字的时候,会故意带上门,然后在他认真看报告不备时,扒着他的后脖子向前一带,就吻了过去。
任思凡一把岁数了,领导的威严全没了,也许在床上求饶的时候就无影无踪了。
他每天要看各个小组的情况汇报,尤其是进入临床阶段,更是比之前更要花时间花心思。只要不是任思凡特意跟他说“别等了,会很晚”,凌驿就找各种理由加班,有时候帮领导总结,有时候帮大家填写单据,或者处理一些实验用垃圾。刚交往的时候他还会临走给凌驿发个信息,后来干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凌驿就知道他什么想法了,他从办公室走出来,凌驿不慌不忙整理好手头的工作,跟各个领导打过招呼再走。
园区里,两人一前一后,各不相干,也不搭话,没人能看出端倪。
到了停车场,会经过两棵枣树,屹立在停车场的门口,听说是建造园区的时候,应风水大师要求种植的,还包括园区门口的花坛和水榭,每一个布置都是有讲头的。
“主任,主任!”凌驿本来落下一大截,快走两步就追上了任思凡,说道:“您怎么走那么快,都不理我?”
任思凡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小凌,有事儿?”
“小……小凌?”凌驿差点儿没被口水呛死,憋着笑说道:“你连‘爸爸’都叫过,我还真就没听过‘小凌’这个称呼,别说,还挺新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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