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加重那“暂时”二字的语气,以示今后还有转投过来的可能。
路青萍苦笑了一下道:“好,我恭聆高论。”
吕正英歉然一笑说道:“路姑娘,并非小可不认抬举;原因是这样的,第一、‘七杀令主’已承诺过,回去之后,即正式传我本门武功,不管她们母女如何虐待我,她们总算救过我和两位长辈的命,无论如何,我也该回去看看情形再说。”
路青萍点点头道:“这倒是应该的。”
上官素文笑道:“我倒希望那位什么令主食言背信,不传你武功,同时,我更希望那位大小姐,大发小姐脾气,将你赶出来……”
路青萍忍不住笑了:“第二呢?”
吕正英道:“第二、我还有两位长辈在那边,另外还有一位阿姨在外头,像这等大事,我理当向他们三位请示一下。”
路青萍哦了一声道:“你还有一位阿姨?是否就是那带你住进水家的那一位?”
吕正英点点头道:“正是。”
路青萍道:“你那位阿姨,身手好高明啊!”
吕正英深长地叹息一声。
屏风外面有人恭声禀报道:“启禀路姑娘,属下有机密奉告。”
路青萍唔了一声道:“说吧!我正听着。”
屏风外语声恭应一声之后,才接道:“启禀路姑娘,不久之前,就刘家集中,出现不少年轻貌美而形迹可疑的姑娘家。”
路青萍哦了一声道:“那究竟有多少人?”
屏风外语声道:“初步估计,为数总在二十名以上。”
路青萍问道:“是否已通知周总镖头?”
屏风外语声道:“是的,已经通知了。”
路青萍道:“无敌堡方面的人是否有新的情况?”
“还没有。”
屏风外语接道:“据周总镖师说,今宵,恐将难免一战。”
路青萍接问道:“我义母呢?”
屏风外语声道:“她老人家说,不一定会到这儿来!”
路青萍唔了一声道:“好,你先下去,有甚消息,随时传禀。”
“是!”
屏风外的人恭应着离去之后,路青萍才向吕正英笑问道:“吕公子,知道那些绮年玉貌姑娘们的来历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看情形,路姑娘是早已知道她们的来历了?”
路青萍含笑接道:“早已知道倒是谈不上,但这批人出现江湖的行踪,却是一直在我方的监视之中。”
吕正英笑问道:“路姑娘已断定那些人,就是一直在贵方监视之中的那一批?”
路青萍点点头说道:“是的,而且,我还能够断定,那些人必然是奉命来接应你吕公子的,你说对吗?”
吕正英一怔道:“接应我?”
路青萍含笑点首道:“是啊!因为你这位追魂使者还没成气候,所以贵上才派出她手下的娘子军来接应你。”
吕正英苦笑道:“在下还不值得敝上如此关注……”
路青萍截口接道:“不!朱四娘不是关注你,而是关心他手下的那位追魂使者,易言之,也就是关心她这位‘七杀令主’的面子。”
吕正英注目问道:“路姑娘怎能如此肯定?”
由于叫“路姑娘”叫溜了嘴,双方都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那不许叫姑娘的协定,但也都完全不以为意了。
路青萍笑了笑道:“这原因很简单,目前,朱四娘正准备对无敌堡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同时,对我们这个武扬镖局的半途杀将出来,她十之八九还不知道:所以,她此时此地,派出这批娘子军来,绝对不是为了要对付我们。同时,由于无敌堡方面的高手,正大量向这儿集中,那么,这批娘子军的适时前来,最好的解释,就是前来接应你这位追魂使者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这倒委实有点道理。”
路青萍笑道:“而且,我判断那两位小姐之中,至少必有一人前来。”
吕正英接问道:“路姑娘说的,是朱家那两姐妹?”
路青萍笑道:“难道说,另外还有更关心你的一对姐妹花吗?”
“别寻我开心了,姑娘……”
上官素文截口笑道“吕公子,据我所知,我家小姐说的,可算是‘言出由衷’。”
吕正英一怔道:“此话怎讲?”
“因为!”上官素文媚笑道:“至少有一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朱家那两姐妹稍逊,而性情与内在美,却远较朱家两姐妹为优的姑娘,在暗中关心着你。”
当上官素文一本正经地,在说着时,路青萍由桌子底下伸手狠狠地扭了她一把,但她强忍着,只皱了一下眉头,并未中止谈话。
吕正英可能是故意在装迷糊,也可能是真的还没领会到,闻言之后,不由苦笑道:“真是越说越玄啦!”
上官素文笑问道:“还是不相信?”
路青萍瞪了她一眼道:“阿文,别胡扯了。”
吕正英笑道:“路姑娘都在说你是胡扯,你教我怎么能相信呢?”
上官素文笑道:“我偏要教你相信不可,吕公子……”
她顿住话锋,美目左右一扫,才意味深长地接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哎哟!”
可能是路青萍情急之下,这一把扭得太重了一点,因而痛得上官素文一声“哎哟”,人也跟着弯下腰去。
吕正英心中暗笑着,表面上却是故装茫然地问道:“‘哎约’是在什么地方啊?”
路青萍忍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就在阿文的……”
她本来是想说“就在阿文的大腿旁”,但话没说完,又省悟到这句话太不文雅,因而自行刹住话锋,半晌接不下去。
这下子,可给上官素文抓住机会了,她直起腰来,向着吕正英扮了一下鬼脸道:“对了,就在我的身旁。”
上官素文话没说完,人已一溜烟似的,钻到了吕正英的身旁,向路青萍举杯媚笑道:“好姑奶奶我敬你一杯。”
就当此时,屏风外又有人恭声禀报道:“禀路姑娘,周总镖头已同无敌堡的人说好,双方在大码头下游的江边,作一了断”
路青萍嗯了一声道:“订的是什么时间?”
屏风外语声道:“是二更正。”
路青萍道:“好,我知道了。”
外面那传信的人离去之后,吕正英忽然一蹙眉锋,说道:“怎么?这酒楼之上的客人,好像是走光了呢?”
路青萍笑道:“我不是同你说过嘛,这酒楼是我们武扬镖局开的,这几天情况特殊,不接待外宾的,方才那些顾客,其实都是我们自己人,此刻,既已有了情况,他们自然都走了呀!”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那么,我们几时走呢?”
路青萍道:“现在时间还早,到时候,我们只管去看热闹就是.”
上官素文含笑接道:“对了,目前,我们还是祭五脏庙要紧。”
一举酒杯,撇唇媚笑道:“吕公子,路小姐,奴家敬二位一杯。”
这回,他们没再斗嘴,也暂时没说话,而真的是认真地吃喝“刘家集”由于是湘江边的…个水陆要冲,因而有一个颇具规模的码头,当地人称之为大码头。
大码头下游,约莫里半路程的江边,是一片颇为宽敞的沙滩.由于这儿已远离了市区,甚至于离官道也在一里以上,因而作为武林人物械斗的场所是相当合适的。
今夜,星光闪烁。
上弦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使得大地也随之忽明忽暗,而沙滩上那些幽灵似的人影,也因而更抹上一层神秘、恐怖的色彩。
虽然距约定的二更正,还有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但沙滩上,早已聚集一批夜行怪客了。
这批提前赶来的夜行怪客,是无敌堡方面的人,为首的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三徒申文炳、四徒闻人玉、五徒水湘云。
这三位年轻人的旁边,还有一位年约三旬上下,长得雪肤花貌,又妖媚入骨的红衣美妇。
另外,男女老少,僧道尼俗俱全,为数总在百十人以上。
那红衣美妇,显然地位甚高。
以申文炳为首的三位年轻人,虽然都是淳于坤的徒弟,但在神态之间,对那红衣美妇,却都是颇为恭顺。
尤其是申文炳,他对那个红衣美妇,除了恭顺之外,似乎还别有一种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神秘。
红衣美妇扭头向站在她右后方的一位灰衣老者,娇声问道:“左护法,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灰衫老者恭声答道:“距二更正,约莫还有顿饭工夫。”
红衣美妇唔了一声,然后目注中文炳,娇声地间道:“文炳,方才,你同那个周子真是怎么说的呢?”
话虽然问得一本正经,却难以掩饰那眉梢眼角间的无限荡意。
申文炳谄笑着答道:“七姨,方才周子真说,二更正,准时到达这儿。”
由这“七姨”二字的称呼,可知这红衣美妇,是淳于坤的第七位侍姬。
红衣美妇蹙眉说道:“奇怪?凭辛玉凤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居然敢同咱们无敌堡作对?”
中文炳正容说道:“七姨,辛玉凤的身手如何,我还不曾见识过,但那位周子真的武功,可委实非同等闲。”
红衣美妇笑问道:“你已经在周子真手下吃过亏了?”
申文炳苦笑道:“这几天来,一路上都受够了窝囊气,想想可真不是滋味。”
红衣美妇媚笑道:“你们师兄妹五人中,你算是最自负,也最目空一切的一个,让你受点教训挫挫你的骄气,倒也是一宗好事。”
申文炳苦笑道:“七姨,今宵,你可得帮我出出这口气啊!”
红衣美妇道:“那还用你说,阿姨此行,所为何来?”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最近这一段日子来,咱们无敌堡算得上是流年不利,先是那个什么黄山逸叟上门欺人,继而是朱四娘张牙舞爪,此刻,却又钻出一个辛玉凤来,竟然要将咱们的势力,逐出湖南省境,算得上是一个比一个嚣张,也算得上是一个比一个不知死活……”
申文炳截口问道:“七姨,朱四娘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行动?”
红衣美妇道:“没有,到我离堡时为止,她还不曾向本堡正式发动攻势。”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从现在起,不管他是哪一方面的人,凡是对本堡取敌对态度者,一律杀无赦!”
一声冷笑,划空传辨:“口气大得出奇,不知手底下怎么样?”
活到人到,眼前人影一闪,“武扬镖局”的总镖师周子真,首先飘落当场,接着,路青萍、上官素文、伍秀芸、吕正英等人,也相继飘落。
不过,目前这些人中,除了吕正英是经过特别易容之外,原本易钗而弁的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却已恢复本来面目。
这几位一到场,红衣美妇似乎微微一怔道:“就只有你们这几个?”
周子真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你懂吗?”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何况这儿是本局的势力范围,如有需要,只要我一声暗号,随时随地都可召来大批高手。”
红衣美妇哼了一声道:“那个老婆子是谁?”
周子真正容接道:“这是咱们局主的手帕交,也是咱们局主爱徒路姑娘的义母,姓伍,名字叫秀芸……”
红衣美妇截口冷笑道:“没听说过。”
周子真漫应道:“现在,你已经听说过了?”
红衣美妇哼了一声,目光在路青萍、上官素文和作镖师打份的吕正英等三人脸上一扫道:“这两个女娃儿,不问我也知是辛玉凤的徒弟,那个年轻镖师是谁?”
“待会你自然会知道。”
周子真含笑反问道:“你必然是无敌堡中,顶尖儿的人物,能否请报个万儿?”
红衣美妇立即接道:“莫秀英,你听说过吗?”
周子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无敌堡堡主的七夫人,有‘七尾仙狐’之称的莫夫人,真是见面胜似闻名,也真是幸会,幸会!”
莫秀英淡然一笑道:“周总镖头,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还是说正经的吧!”
周子真道:“莫夫人倒真算得上快人快语,在下的正经话儿,已经早就同贵堡的申老弟说过,想必已经转达莫夫人了吧?”
莫秀英点点头道:“不错,申文炳已经同我说过了。”
“那么。”周子真注目接道:“莫夫人尊意如何?”
莫秀英媚笑道:“周总镖头,无敌堡目前的地位,决非幸致,如果仅凭老总你一句话,就自动退出湖南,岂非成了笑话嘛!”
周子真冷冷一笑道:“莫夫人之意,是非要见个真章不可了?”
莫秀英漫应道:“至少你周老总得露一手给我开开眼界。”
周子真一挑双眉道:“莫夫人有此豪兴,在下自当舍命奉陪。”
说话间,已缓步而出,并正容接道:“不过,咱们较量的结果如何,可得先行说个明白才行。”
莫秀英也缓步而出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一旁的闻人玉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七姨且慢!”
莫秀英止步笑问道:“你这丫头又出了什么鬼点子啊?”
闻人玉娇笑道:“七姨,有道是两军对垒,打旗的先上,您是主师,怎可首先下场……”
莫秀英截口道:“你打算自告奋勇,争取这第一场的荣誉?”
闻人玉点头笑道:“不错。”
莫秀英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也不想想看,对方是何许人……”
闻人玉截口娇笑道:“七姨听差了,我找的自然也是辛玉凤的两位徒弟之一呀!”
莫秀英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据说,那两个丫头,一直都是深藏不露,你可不能轻敌大意。”
闻人玉正容接道:“多谢七姨,我会小心的。”接着,才目光向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一扫,含笑接道:“二位是谁下场赐教啊?”
“由我来!”
话到人到,眼前绿影微闪,稚气未脱,却是人见人爱的朱亚男,已飘落在闻人玉身前。
闻人玉似乎吃了一惊,张目讶然问道:“你是谁?”
朱亚男这一蓦然出现,不但使闻人玉暗中吃了一惊,其余的群豪们,也暗中为之直皱眉头。
原因是,朱亚男年纪虽轻,但她蓦地出现时所表现的身手之高明,却显然与她的年纪不配合,而同时,其余群豪们,除了吕正英之外,又都不认识她,因此,闻人玉这一问,也等于是代表了全体群豪的心声。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个上官素文,她心头一动之下,向路青萍扮了一个鬼脸,传音娇笑道:“一定是朱家的二小姐……”
她的传音未毕,朱亚男已扬眉脆声答道:“我就是‘七杀令主’的二小姐朱亚男。”
上官素文向路青萍投过一个会心的微笑,意思好像在说:“我没猜错吧!”
闻人玉强定心神,注目接问道:“你来此做啥?”
朱亚男道:“我来接应我们的‘追魂使者’吕正英。”
吕正英连忙扬声说道:“二小姐,我在这儿。”
朱亚男循声凝注,一蹙秀眉道:“你就是吕正英?”
吕正英点首答道:“不错!”
朱亚男接问道:“你怎会弄成这样子的?”
吕正英苦笑道:“为了减少无谓的麻烦,不得不改装易容。”
朱亚男注目问道:“你同武扬镖局的人,是……”
吕正英正容接道:“同武扬镖局的人是朋友,他们给过我很多帮助……”
朱亚男娇笑道:“分手还不到一个月,你连属下二字都忘了!好在我不会计较这些,但在我娘和我姐姐面前,可得特别当心。”
她娓娓而谈,对周围群豪们,那些集中投射过来的目光,根本就视若无睹似的。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二小姐提醒,属下记下了。”
朱亚男接道:“现在,你应该立即卸除所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站到我这边来。”
“是!”
吕正英恭应着,目光投向路青萍,报以一个无限歉意的苦笑。
但两条腿,却是没有移动的迹象。
此刻的路青萍,可说是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处理这场面才好。
倒是她的义母伍秀芸,向吕正英传声说道:“吕公子,你先回去吧!有话以后再淡……”
这同时,朱亚男又含笑接道:“你先站到那株柳树边去!”
“是!”
吕正英恭应着,目光却投向路青萍、伍秀芸等人,歉然一笑道:“诸位!小可此番多承照应……”
路青萍截口挥了挥手道:“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你还是走吧!”
吕正英咽下了尚未说完的话,向路青萍再度投过了歉意的一笑之后,随即向朱亚男所指定的柳树下走去。
这时,周子真才向朱亚男沉声说道:“朱二小姐,你的手下人呢?”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的手下,都在柳树那边。”
接着,扬声说道:“紫衣一号注意,追魂使者吕正英已过来,好好侍候他更换衣衫。”
“是!”随着这一声娇应,柳树底下已出现一位轻装佩剑的紫衣女郎,向着吕正英招招手道:“吕使者请到这边来!”
周子真一蹙浓眉道:“朱二小姐,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带来这些姑娘们,只有二十来位。”
“对了。”朱亚男笑道:“刚好是二十名。”
周子真注目问道:“你知道:目前在本省境内的,无敌堡方面的实力吗?”
朱亚男点点头道:“多少知道一点。”
周子真道:“也知道他们必欲得吕公子而甘心。”
朱亚男笑了笑道:“当然知道。”
周子真蹙眉接道:“那么,朱二小姐自信有把握能闯过无敌堡的拦截?”
朱亚男娇笑道:“你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周子真禁不住怔道:“姑娘此话怎讲?”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还正想问你,有没有把握,将无敌堡的势力,逐出湖南省境哩!”
周子真禁不住哑然失笑道:“如此说来,如果我说我们没有这份把握时,你还打算助我们一臂之力?”
周子真因为朱亚男说话还是小孩的口吻,因而他的话也随便起来。
朱亚男连连点首道:“是啊!正因为你们曾经帮过我们‘追魂使者’的忙,所以,我也应该助你们一臂之力!”
周子真笑问道:“这也算是你娘的意思?”
“不!”
朱亚男连忙接道:“这只是我的意思。”
他们这一交谈,好像没得完,可将无敌堡方面的人给冷落了。
尤其是原本剑拔弩张,即将放手一搏的闻人玉,竟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她忍无可忍之下,这才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的废话说完没有?”
朱亚男一怔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闻人玉冷然接道:“不错!”
朱亚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是一开口就叫人家小丫头,幸亏你是碰上我,如果是碰了我姐姐,那才有你受用的哩了闻人玉冷笑一声道:“你那位姐姐,也没什么了不起!”
沉默了很久的莫秀英,突然向周子真冷笑一声道:“周子真你打的如意算盘!”
周子真一愣道:“莫夫人此话怎讲?”
莫秀英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不是打算要这小姑娘替你打头阵?”
朱亚男抢先娇笑道:“对啦!不管有没有人希望我替他打头阵,这一仗,我都是打定了!”
路青萍总算已将暗中五味杂陈的心情,平定下来,闻言之后,连忙沉声说道:“朱二小姐,为免夜长梦多,你还是早点偕同吕公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朱亚男忍不住娇笑道:“这位姑娘说话真好笑,我娘就是为惹事生非,才叫我们闯江湖的,岂有碰上是非,就先行逃避之理!”
路青萍微蹙黛眉道:“朱二小姐,我是担心你目前人单势孤……”
朱亚男截口笑道:“这位姑娘,请别替我担心,不论如何,这一档子事,我是管定了,因为,无敌堡是我们必须铲除的对象……”
闻人玉截口冷笑道:“少废话了!先拿你开刀吧!”
朱亚男俏脸一沉道:“那你就亮兵刃吧!”
“锵”地一声,闻人玉已亮出青钢长剑,寒芒电掣中,发出一声清叱:“看剑!”
一声震耳金铁交呜声中,传出朱亚男的娇笑道:“眼高手底,原来你只不过是一张嘴皮子,还能管用!”
听这语气,这第一招硬拚上,朱亚男已占了上风。
对于朱家两姐妹的身手之高明,闻人玉不但已听说过,也曾见过朱胜男的霹雳手段,深知这两姐妹,委实不好惹。
目前,闻人玉一则是暗中认为朱亚男年纪还小,决不会像乃姐那么高明,同时,由外表和谈吐看来,也不像乃姐那么辛辣,而先存有一点侥幸心理。
另一方面,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她也算是被逼迫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场。
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朱亚男年纪虽小,但身手却比乃姐还要高明得多。
虽然最初几招,她还能挺得住,但旁观的周子真、莫秀英等人,都是大行家,他们已断定闻人玉最多只能支持百来招。
这情形,对周子真而言,不过是微蹙双眉,暗中纳罕而已,但对莫秀英来说,可就不仅是这一点感受了。
莫秀英一时之间,还没等想出…个适当的应变办法来,武扬镖师那边,却有人在悄声说话了,首先说话的,是上官素文:“小姐,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无敌堡的剑法,和七杀令门下的剑法颇为近似,而他们的掌法,也同我们的掌法大同小异呢?”
路青萍目注斗场,口中漫应道:“这问题,恐怕只有让时间去慢慢地解答了。”
她一顿话锋,又笑了笑道:“无敌堡的剑法和掌法,虽然分别与七杀令门下及我们的武功近似,但平心而论,其中精微玄妙之处,却远差了一段。”
一旁的伍秀芸连忙接道:“阿萍,相差也不太多,你千万不可因此而存轻敌之念。”
路青萍低娇笑道:“义母请放宽心,我不会存轻敌之念的。”
上官素文接道:“伍老人家,您看,那闻人玉能支持多久啊?”
伍秀芸道:“我看她最多只能支持百招左右……”
上宫素文忽然“咦”了一声道:“小姐你看,吕公子已经换过衣衫了。”
不错,方才消失于那株柳树后面的吕正英,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而且穿的是一袭白色儒衫,尽管是在黑夜中,远远看来,仍然显得英挺秀拔地,有若玉树临风。
吕正英虽已由柳树旁重行出现,但他却仍然是一个人,朱亚男口中的“紫衣一号”却没看到。
也许是吕正英的出现,给予莫秀英某种灵感了,她突然向申文炳低声说道:“文炳,你同湘云二人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将吕正英劫持过来。”
水湘云连忙抢先说道:“七姨,我同三师兄要劫持那姓吕的绝无问题,只是那柳树后面,显然还有埋伏……”
莫秀英笑道:“傻丫头,我还比你懂得少吗?”
接着,挥手沉声说道:“快去,快去,我还要准备接应你四师姐哩!”
不错!闻人玉与朱亚男交手已过六十招,目前,连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闻人玉已在节节败退中,而必须予以支援了。
但事实上,水湘云的本意,是不愿正面与吕正英交手,而故意借口拖延,希望闻人玉这边的战况发生急剧变化,以使莫秀英改变原意……
莫秀英话声一落,申文炳已向水湘云说道:“五师妹,咱们快走……”
话声中,人已当先向吕正英扑了过去,并大喝一声:“吕正英,你乖乖就擒吧!”
但他身形才落,手中的钢刀,已被陡地迫上的一位紫衣女郎截住了。
“锵”然震声中,那紫衣女郎冷叱道:“狂徒报上名来!”
就这当口,另一位紫衣女郎也蓦然出现,协同先行出场的那一位,双双将申文炳截住。
申文炳独战一位紫衣女郎,还没当做一回事,但加了第二位之后,感觉上可就不轻松了。
他开始是一怔,继则心头一凛,旋即哈哈大笑道:“小爷申文炳,无敌堡堡主的第三弟子,年方二十七岁,尚未订亲……”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水湘云的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原来水湘云一见吕正英并不自行出手,才跟在申文炳背后,飞扑上来,但她也同申文炳的遭遇一样,身形才落,立即被另二位紫衣女郎双双截住。
由于她感到对方的身形甚为高明,心头一惊之下,禁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交手的最初一两招之内的事。
这沙滩上,由朱亚男与闻人玉最初两人的恶斗,一下子而增为八人互殴,使得这充满着一片杀机的沙滩上,气氛也顿时紧张起来。
经过两三招的接触之后,申文炳、水湘云,以及旁观群豪,都已看清楚了那四位紫衣女郎的大概情形。
四位紫衣女郎,使的都是青钢长剑,年纪也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妙龄女郎,面貌都是中上之姿,身材婀娜,身手矫捷,两个对付一个“无敌堡”堡主的弟子,可能是稍稍落了下风,但支持一二百招应该不致有问题。
由于眼前的这些,已证实朱四娘委实是两三年以前,就已精选严挑地,暗中收藏这些女娃儿,在施以特别训练的了。
申文炳一见水湘云并没什么危险,不由又向他的两位对手笑问道:“二位姑娘中,谁是紫衣一号啊?”
吕正英的身边,传出一声娇笑道:“我是紫衣一号。”
原来,不知几时,吕正英身边,也出现一位紫衣女郎。
那最先截住申文炳的紫衣女郎,冷笑一声道:“紫衣一号,是我们紫衣队的领队,凭你这狂徒,还用不着她亲自出手。”
申文炳笑问道:“你们两位,是第几号呢?”
那紫衣女郎道“我是紫衣十八号,我旁边的一位是二十号。”
申文炳苦笑道:“由外表看来,你们都是一模一样,可没法区别哩!”
紫衣十八号哼了一声道“你没看到我们左胸上,都绣有号数吗!”
他们口中没闲,手上更是奇招迭起,拚命抢攻。
但由于略占优势的申文炳,在套取对方的口风时,而并未尽全力,以致这短时间内,他们居然是打成了平手。
同时,另二位与水湘云厮杀着的紫衣女郎,双方已用真气传音互通了意见,因为,吕正英就着更衣的机会,将水湘云的来历,通知了那些紫衣女郎,因而使得水湘云与两位紫衣女郎的厮杀,尽管表面上看来,杀得如火如荼,但实际上,却是装模作样地,虚应故事。
因此,在目前这八人三组有恶斗中,真正最吃力的,还是闻人玉。
这一组的恶斗,已超过了九十招,虽然闻人玉还在咬牙苦撑着,且战且退,但那位早就对水湘云说过,要支援她四师姐的莫秀英,却仍然没采取行动。
不过,有一点使人不解的,是她带来的那大批手下人,已神秘地退了开去,目前在这现场附近的已不过寥寥十来个人。
突然,那柳树后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号,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啸。
由于那柳树后面,是一道沙沟,使得现场中的群豪,闻声而不见人,对那两声突如其来的惨号和怪啸,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由于卓立柳树下的吕正英,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态,以及莫秀英脸色大变的表情判断,武扬镖局方面的人已心中有数,那准是无敌堡方面的人吃了亏。
上官素文心头一动之下,立即以手肘碰了碰她身边的路青萍,低声笑道:“那声怪啸,准是那金毛狒狒……”
她的话没说完,那柳树后面的惨号之声,已此落彼起地爆发开来,而且还夹着兵刃相击的金铁交鸣之声,与那金狒的怪啸与怒吼声,同时,吕正英也突然飞身而起,向背后的沙沟下扑去。
这突然的转变,使得目前这八人三组中的优劣之势,也更形明显了。
本来是虚应故事的水湘云那一组,表演得更加如火如荼了,那已经占了上风的中文炳,却因心惊沙沟那边的战况,反而落了下风。
当然!
那本就处于劣势中的闻人玉,可就更加岌岌可危啦!
此情此景,莫秀英可再也沉不住气了,只见她美目中寒芒一闪,怒叱一声:“丫头躺下!”
叱声中,人如离弦疾矢,径行向正与闻人玉作最后决斗的朱亚男扑去。
在莫秀英的想像中,以自己在无敌堡中的地位和功力,对付一个算得上是乳臭未干,而又是业已消耗过不少真力的朱亚男,那还不是等于摧枯拉朽吗!
可是,她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身形飞射未及一半,已被横里截来的周子真截住:“呼”然巨震声中,各自被震退丈外。
也就当此同时,闻人玉已一声惊呼,被朱亚男一剑平拍,击倒在地面。
她右手持剑将对方击倒,左手却凌空飞点,制住了对方的三处要穴,口中却对正向周子真凝功怒视着的莫秀英娇笑道:“七夫人,很抱歉,躺下的是贵堡的丫头。”
紧接着,又向周子真道:“周大侠,你是局外人,暂时请退过一旁吧!”
周子真正容说道:“不!二小姐,今宵,我才是正主儿……”
莫秀英截口冷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周子真沉声说道:“莫夫人,现在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了,你不妨冷静地瞧瞧看……”
不错!
目前,无敌堡方面的人,算得上是大势已去了。
她所带来的百来个手下人,在那些紫衣女郎与金狒的屠杀之下,已死伤逾半,剩下的也全部被制了。
几个主要助手中,闻人玉已被制倒,申文炳、水湘云二人,也是各自力战三位紫衣女郎,情况岌岌可危。
此刻,莫秀英是孤身面对“七杀令”门下,与“武扬镖局”
方两的两大势力,此情此景,纵然是淳于坤亲自赶来,恐也将无济于事!
周子真话锋一顿之后,才扭头向朱亚男说道:“朱二小姐,请看在下薄面,吩咐下去,暂时停停可好?”
朱亚男笑道:“好,看在你们曾经帮过吕正英的忙的情分上,我答应你一次。”
接着,才扬声说道:“紫衣一号,吩咐她们暂停!”
“是!”
随着这一声娇应,围攻申文炳、水湘云二人的六位紫衣女郎,都立即散开了。
周子真目注莫秀英,正容道:“七夫人能否请冷静地,听我一言?”
莫秀英脸寒似水地接道:“你说吧!”
周子真沉声说道:“七夫人,眼前局势,我想不须要再加解释了,如果就这么杀将下去……”
莫秀英冷然截口道:“你是在威胁我?”
周子真正容如故地道:“七夫人,你心中应当明白,在下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善意的。”
莫秀英冷笑一声道:“此情此景之下,我不接受这种具有威胁性的善意!”
周子真苦笑道:“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善意呢?”
莫秀英道:“除非是平等互惠的立场上,才可以谈谈。”
上官素文忍不住娇笑道:“看情形,你好像是认为我们怕了你,而向你求情似的……”
周子真连忙挥手截口道:“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一句吧!”
上官素文抿唇笑道:“好!我不说就是。”
周子真又向莫秀英道:“七夫人,我这个人说话,一向是想到就说,我想,目前这场杀戮,也该停止了。”
莫秀英漠然地道:“你该明白,这不是单方面的问题。”
周子真道:“这个,我明白,朱二小姐方面,由在下去情商。”
接着,向朱亚男笑问道:“二小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呢?”
朱亚男含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周子真道:“我想,目前的事,到此为止,至于无敌堡方面的所有被制的人,也请一并释放。”
朱亚男点点头道:“可以……”
周子真连忙接道:“多谢二小姐。”说着,已向她抱拳深深一拱。
朱亚男道:“你这个人,可真够滑头,人家话还没说完,你就先行道谢了,是否怕我又半途反悔呢?”
朱亚男天真未泯,想到就说,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
周子真禁不住老脸一红道:“老朽性急了一点,二小姐请多多包涵。
朱亚男道:“那倒用不着!”
接着,她才俏脸一整道:“现在,请听好:你的要求,我已经接受了,但我郑重警告他们,放回他们之后,必须立即滚退回他们的老巢去,如果再敢拦截本门中人,那就不会有这种便宜了。”
周子真连连点首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朱亚男正容接道:“还有,恶虎沟西门锐的绿林盟主总寨所发出的武林帖,你们是否已经收到?”
周子真点点头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朱亚男道:“那武林帖,是代传我娘的七杀令,命令所有武林同道:于明年元旦,齐赴夏口本门行宫,听候差遣……这些,你们是否全都知道了?”
周子真点头接道:“是的,都知道了。”
朱亚男娇笑道:“知道了就好,现在,已经是九月上旬,距明年元旦,也没多久了,希望你们多多考虑,善加决择,以免到时候伤了双方和气。”
周子真正容接道:“多谢二小姐提醒,我会同敝上谨慎处理的。”
“这就好。”
朱亚男笑了笑之后,才扭头向俏立吕正英身边的紫衣一号说道:“紫衣一号,将所有擒住的无敌堡的人,全部释放。”
“是!”
在紫衣一号的指挥下,那些被制住的无敌堡中的人,全都放了回去。
莫秀英可能是这一生中,第一次受到这种挫折和屈辱,一张俏脸,气得白里透青,连场面话也懒得交代一声,举手一挥:“咱们走!”
在人影纷纷飞射中,刹那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上官素文目注那些无敌堡中的人消失的方向禁不住娇声笑道:“这真算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了。”
伍秀芸轻叹一声道:“带来一百多人,回去时少了一大半,还丢尽了面子,这情形,也委实够他们受的了。”
周子真却抬手一指那无敌堡所遗下的数十具死骸,苦笑道:“这善后工作,可够我们忙的哩!”
这时,吕正英也已同朱亚男交谈数语,并扬声说道:“路姑娘,在下上命难违,必须立即赶回去了,此番维护之德只好日后徐图补报了。”
路青萍强装泰然自若神色,扬声说道:“些许微劳,算不上什么,我也不送你了,祝诸位一路顺风!”
吕正英却轻轻叹了一声。
朱亚男“咦”了一声道:“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吕正英正容说道:“二小姐能否容许我站在平等的立场上,说几句话?”
朱亚男一怔道:“有这么严重吗?”
吕正英道:“是的,我想要说的话,只有站在平等的立场上才能说,如果以主奴的关系而言,是不应该说的。”
朱亚男禁不住娇笑道:“哦!原来你指的这个。”
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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