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菲并未看见被江风辙挡住的卢若瑾是何表情,但总有那好事之人添油加醋:“我瞧着蜀王殿下似乎对越家二小姐极为上心。不过倒也是这个道理,除却妹妹你和嬿苒外,也就数她家世最好。”
可适龄皇子只有两位,不够她们三人瓜分。
卢若瑾闻声心中不免一沉,面上依旧保持微笑:“蜀王殿下心意又岂是我等能肆意猜测,崔姐姐慎言。”
她虽如此言说,眼神中愤懑之情却难以遮掩,只瞧着元菲,恨不能将她后背盯出个窟窿来。
眼看江风辙与元菲话毕后并不打算离席,而是随她一道前往假山处投壶,卢若瑾也不自觉抬步跟了上去。
“姐姐,方才蜀王殿下与你说什么悄悄话?”
邓嬿苒好奇,声音压得也不够低,能叫跟在她们身后的卢若瑾听得清楚。
元菲没注意卢若瑾,自顾自道:“原是我和殿下在秦州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叮嘱我些入宫事宜罢。”
“天啊,姐姐你怎么不早说。”
邓嬿苒惊呼:“若姐姐也心系蜀王殿下,那瑾娘岂非落于下风。”
此地耳杂,元菲急忙抬手示意她压低音量,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叫卢小姐听见,平白影响你们姐妹情分。”
更何况也不知她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思路,怎地就牵扯到心系蜀王了。
邓嬿苒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吐露真言十分欠妥,连连捂住嘴摇摇头。
谁知她方一回首环顾四周,便看见了一直跟随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卢若瑾,登时变了神色。
元菲感受到邓嬿苒身体的僵硬,也顺着她回望的方向看去,只听得邓嬿苒急切解释道:“瑾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若瑾倒不在意邓嬿苒,目不转睛地看着元菲,极力压抑着不平之气:“越小姐确实品貌出众,能得蜀王殿下单独叮嘱,并不意外。”
早在将军府教习嬷嬷便曾告知元菲,京中多贵人,凡事须得谨言慎行。
卢若瑾出身京城世家,卢太尉又与越冯并列三公,更不必提她还与皇后沾亲带故。越家则是典型吃了科武举红利的寒门,远不及卢家显贵,她犯不着用鸡蛋去碰石头。
因此元菲略略抿唇,颔首道:“卢小姐谬赞。宫外尚且讲究门当户对,我自知身份低微,无论如何不敢与小姐争辉。”
“你还算是个明白的。”
卢若瑾显然很满意元菲这般说辞,抬起双眼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才转而与邓嬿苒招呼道:“嬿娘,许久不曾与你投壶,今日可再一战。”
见她不曾在意方才自己口无遮拦,邓嬿苒心底长舒一口气,乐得答应:“我在家中从不曾荒废手艺,早已摩拳擦掌了。”
元菲于是退居二人身后观战,两人俱是技艺高超,也都不愿服输。
你来我往将近半个时辰,惹得池边众贵女与世子们各个忍不住驻足观看。
最终卢若瑾率先掷完手中所有箭镞,无论按时间还是数量,都算她胜。
正当小黄门高声喊出“卢小姐获胜”时,却见邓嬿苒扬手掷出仅剩最后六枝箭镞,“哐当”一声,全部满满当当落入瓶中。
众人哗然,人群中已有人鼓掌叫好,元菲亦是抬手附和,面露笑意。
卢若瑾扯扯嘴角,谈不上不甘落败,反而尴尬更多。
不过她自小熟悉邓嬿苒这虽自卑低看自己但又暗戳戳不肯真心服输的性子,本就没将她此举太过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有人踱步而出:“邓小姐好身手。”
开口之人一席青衣立于深色衣衫的诸多世子之间,双手抬掌主动向邓嬿苒行礼。
池边微风拂过,泛起水波与衣角。
凛冽寒意终是叫这热闹曲江方才忆起,长安城中已至冬日。
江风名抬首,恰好与邓嬿苒四目相对。
“小女浅薄,不识殿下名讳,还望殿下勿怪。”
连常常来往内宫的宗正之女都不知此人是谁,其余贵女不自觉看向卢若瑾,指望着她能给出解答。
事实证明,卢若瑾也并非通晓万事,最后还是河西王笑道:“堂兄不常往来长安,多年云游四海,旅居外乡,也难怪诸位小姐不识。”
只听得江风名接过他的话再次面向众女子行礼:“彭城人士江风名,见过诸位。”
彭城,地处淮南。
原来这如清风明月般孑然而立之人,便是淮南王世子。
元菲下意识看向卢若瑾,暗叹皇后果然是真心疼她。
比之处于权力漩涡中心的蜀王而言,淮南王世子绝对是今日曲江池边最为稳妥的夫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