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在世时曾告诉朕,若是将来有一日,朕真成了这北朝国的皇帝,那么这第一个要防的,就是朕这个舅舅。”
当初上官语宁的父亲还没有封王封地的时候,在前朝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只因为其心思敏捷,又做事果断狠辣,也曾替先皇暗中摆平了许多不能够在明面上做到的事情,所以也格外受先皇的器重。
当年余妃下毒暗害梅妃,让他一夕之间成为了一个孤儿,本来余妃也是打算对他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正是因为他的舅舅在前朝深受皇上器重,余妃担心梅妃母子接二连三的受到迫害从而引人怀疑,再惹祸上身,所以才会容忍他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说到底,他的一条小命还是平南王给救回来的,若非不是念着这个恩情,他又怎么会在这些年来明知他这位舅舅在冀州城私底下做了什么事情,却还一直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
白净的手指微微转动着手中的青瓷杯,回想起当年在皇宫几乎是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那些日子,哪一天不是他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的?只唯恐自己一个不当心,便会落得跟母妃一个下场,死不瞑目。
如今他好不容易坐上了皇帝这个宝座,又将北朝国发扬至今,他辛辛苦苦打下了这瑰丽宏伟的江山,又怎能甘愿将其拱手让于他人?
五指在渐渐收紧,连同着心中的不忿也在一同发酵,只是他还在隐忍,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还不适宜在此时就被斩草除根。
时机不到,所以,他还在等。
“所以你是忌惮着平南王的势力,所以才会在登基之后,找了一个理由将平南王发配到了冀州去,让他远离皇城,就是担心他会……”
“弑君夺位”这四个字秦桦没有说得出口,但他也很清楚,向来权力越大,贪恋也会越大,那些原本已经拥有了很多的人,却始终都不甘愿只拥有眼下的这些,他们,总想着要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
北冥祁如此,平南王亦是如此。
都说防人防心,这外人可以对他一直保有十二万分的警惕之心,可这至亲之人,又如何能够日日夜夜的防着?
冥风当初选择将平南王发配到冀州去,也不管他是否是真有这狼子野心,但这个做法,也却是为了以防万一。
感受着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北冥风放下茶杯,浅浅一叹:“这皇家本无什么真亲情,在权利地位的抉择之下,亲情手足什么的,那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北冥风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朕之所以会让上官一氏拥有如今的显赫,除了念在他是朕的亲舅舅份上,无外乎,也不过是报他曾经对朕的保护之恩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当年在母妃被下毒暗杀,他不受先皇待见之后,上官衍竭力护他周全,让他得以免受余妃的迫害,这,到底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真亲情?还是只因为……利益?
纵然当年他再不济,也始终还是一个皇子的身份,是先皇的亲生儿子,纵然梅妃已死,他被寄养在余妃的身边,但到底也是有那个资格去争夺太子一位的。
只怕是上官衍早就知道,在当年,即便是余妃的儿子北冥祁最有那个机会坐上皇位,但他们之间到底没有什么血缘,又因为自己妹妹梅妃的关系,二人之间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若真是北冥祁坐上了皇位,只怕他将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如今想想,上官衍当初之所以要力保他的安危,只怕也是为了日后争储做着打算。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唉,他这位舅舅,到底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才会保他周全的,他其实很想知道,若他不是皇子,上官衍还会如此对他么?
大概,也不会了吧!
想到自己的亲舅舅也在权利地位的诱惑之下,将他唯一妹妹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当成是一颗棋子般利用,想想至亲血缘尚且都如此,北冥风难免会觉得一阵心凉。
秦桦听着他的这一番感慨,想着当初上官衍的做法,却也不禁在怀疑,上官衍对北冥风这个亲侄子,关爱之心到底是有多少。
此番事情若是换成了是北冥祁,以北冥祁的城府与猜忌之心,哪怕是自己的亲舅舅,怕也会因为江山而起杀戮之心吧!
“如果只是因为要报之前平南王对你的保护之恩,那么这么多年来,你对他的种种宽容,也早已经还清了。”秦桦淡淡开口,明面上虽是在宽慰着北冥风,同时却也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这上官衍这些年来在冀州城称王称霸,北冥风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宽容,而对于上官语宁的过份宠溺,只怕也只是为了还清当年上官衍对他的保护之恩。
如今恩情也还得差不多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还不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怕等到事情一旦发生,那便就真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