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水秀下去后,弘历道:“如今山路已通,儿臣扶皇额娘下山吧,儿臣刚才上来的时候,曾感觉到一阵晃动,也不晓得这五台山是不是还会震,实在不太安全。”见凌若不说话,他试探着道:“若皇额娘不反对的话,儿臣这就让人安排舆车,送皇额娘回京。”
凌若颔首道:“住了这么久,该是时候回去了。皇帝,你既然来了,就过去见见娴妃吧,她一直很挂念你。”
弘历身子一僵,低低道:“儿臣不想见她。”
凌若盯了他半晌,叹然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吗?”
“她手段歹毒,心思不善,留她在四妃之位,已是儿臣最大的让步,但这个人,儿臣真的不愿再见。”
凌若摇头道:“或许娴妃的手段确实有些过了,但还说不上歹毒,说到底,她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其实各人心里都有一把称,你觉得娴妃过了,哀家何尝又不觉得皇后过了。”
弘历讪讪地道:“皇额娘怎么好端端的扯到皇后身上去了,她是受人挑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凌若对此不置一词,只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既能对皇后宽容,为何不能对娴妃宽容一些?”
弘历神色古怪地道:“皇额娘不是不喜欢娴妃吗,怎么这会儿一直在替她说话。”
凌若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了,皇帝觉得刺耳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之前儿臣曾对她宽容过,但她回报儿臣的,却是满腹诡计,就像她的姑姑一样。”
“她是她,那拉莲意是那拉莲意,皇上这样将两人混为一谈,对娴妃似乎有些不公平。”
弘历不以为然地道:“儿臣并不觉得,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儿臣不知道这几个月,她与您说了些什么,但她的话,十句里面都不见得有一句是实话。”
凌若冷声道:“不信她的话,难道信皇后吗?”
弘历不自在地道:“皇额娘,您怎么又说到皇后了,她……”
凌若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行了,哀家不想听你说皇后的无辜,哀家心里清楚得很。娴妃可以忍着腹饿,将唯一的馒头呈给哀家,皇后却未必可以。”说到此处,她声音一沉,道:“总之哀家把话说到这里,皇帝愿不愿意去看娴妃,由着你自己。”
见弘历沉默不语,凌若故意道:“早知道皇帝如此厌弃娴妃,地震之时,就不该救她,由着她死去算了。”
弘历陡然一惊,脱口道:“为什么皇额娘会这么说,出什么事了?”
凌若冷声道:“皇帝不是一直盼着娴妃死吗,怎么这会儿又关心起来。”
弘历尴尬地道:“儿臣何时说过盼娴妃死,只是……只是……”后面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生生转过话题道:“皇额娘,当时究竟出什么事了?”
“地震开裂,娴妃差点掉进裂缝中去,幸好阿罗及时将她拉住,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凌若的寥廖数语,却令弘历一阵心惊,好一会儿方才低低道:“儿臣不知有这样的事,儿臣……这就去看娴妃。”
待得弘历离去后,杨海小声道:“太后,您真打算抬举娴妃吗?”
凌若摇头道:“说不上抬举,哀家只是给她一个机会罢了,能不能抓住,就看她自己了。不过,这一次五台山之行,倒真让哀家对她改观了许多。”
杨海迟疑片刻,道:“您不怕娴妃变成第二个那拉氏吗?”
凌若极为肯定地道:“她对皇上的情,远比那拉氏对先帝的情更深,只要‘情’之一字,始终束缚着她,她就不可能做出那拉氏那样的事。但是,她若真变得与那拉氏一般,哀家定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