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临街茶坊,桃红仍然回味着刚刚的听书,而安义也是一脸的严肃,安谙却看出了那心神不在的状态,不由有些好笑,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偶像的存在,但对于自己来说,那种类似追星的感觉已经一去不返了,自己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情才能凝聚出更大的关注度,而虚无缥缈的梦早已经不作了。
安谙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那人流涌动,繁华开放的街市,那衣襟翩飞,满街留香的女儿态,虽然看不清来往贵女的容颜,可那十足的行事派头还是令人注目。
而自己娘亲留下来的两间铺面,虽然只看见了一个,但那没有人气的小地方,每月不尴不尬几两白银进账的局面真让人乐观不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安谙联想了很多,比如试试缝制布偶玩具,但是发现没有丝绵的填充光用棉花的效果并不理想;比如现代畅销一时的填色书籍,又没有合适的彩色水笔可用,用毛笔吧,颜色也不方便兑制;再比如说现代司空见惯的各种饰品或零食,却都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而且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很大,原材料尤其难寻,安谙顿时有些气馁。
新创意不行,而传统的行业自己也不会,制香、首饰、女红等等这些更是自己这两段人生都没有碰过的东西,安谙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忧郁之中,除了没有找到能贴补家用的点子外,竟然感觉出原来自己的一无是处,这种情绪非常的让人沮丧。
爹爹下值回来,进屋看了看安谙,安谙此时正在无精打采的练字,因心神不在状态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爹爹站了半响,忍不住说道:“安谙,字如其人,讲究形神合一,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就休息休息,不要过于疲惫了。”
安谙身形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爹爹也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自己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难为爹爹还有替自己寻找借口说是什么疲惫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热了。
爹爹转身出去前,似乎又想起一事,转过身来又讲道:“明日不如随我去宝文阁看看,最近新印制了一批书籍,帮我摘录一下,如何?”
安谙应了一声好,便打发桃红去叫安婶上菜了。
第二日一早,安谙便和爹爹去当值了。
宝文阁的楼宇从远处看一片恢弘大气,五层的建筑雕梁画栋,走近一看却感觉到有些沉重沧桑了,门窗上随处可见旧漆已剥落下来,而新漆又尚未填补上,连进出的大门木头都已磨损缺失了很多,抬头一看,屋梁上还有燕子落的窝,安谙心底默默想了想,莫非此时的读书人不是那么的令人尊重的?不知当今圣上更看重哪个方面?
想归想,安谙可不敢随意的问出声来,爹爹也是文人一个,最在意这种尊严的了,文人的气节不可折辱,无论在哪个时代。
与爹爹的同僚招呼了一声,安谙便随爹爹来到最内侧的阁楼,爹爹指着几栏书柜讲道:“这间屋内的书籍你可随意翻阅,但切记不要弄乱了,我让人把茶水端过来,这里也不会有外人进来,你在这里便权作休息吧!”
安谙刹那间明白了爹爹的心意,笑着回道:“谢谢爹爹!”
爹爹摆了摆手,便步出了房间。
安谙原本便想着是否能在摘录的空档时间里翻阅一下书籍,没想到爹爹的本意便是如此,不禁喜不自胜,内心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放眼望去,几格书架上全部是满满当当的书籍,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一股笔墨的香气。安谙一栏栏的看去:□□趣录、渊朝地理、描红集锦等等,瞬间诧异了,原来全是杂学一类,甚至还看到了许多的话本子,内心不激动是不行的,安谙对爹爹此刻的贴心安排真是感动的不行。
随手挑了一本地理志翻了翻,安谙了解到此时所处的时代便叫渊朝,面积也大概像自己祖国一半的国土,地形气候复杂多变,此刻的都城便是燕京,也是自己所在的地方。
撂下地理志又寻了一本《红人集录》来看,安谙正想着何为“红人”也,书籍第一页便记着:何为红人?当朝众所周知人也,才高八斗,容貌无双是也,出口成章,笔下有神是也,胸怀虚谷,海纳百川是也。集红人所述为一册,供人翻阅细览,悠悠酌思,乃一乐事幸事,以为也。
安谙看着介绍便笑了出来,原来哪里都有颜值这么一说,长的好看的能给自身加分不是缪谈,更是好奇此刻的红人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翻开第二页,赫然书目列席了八卷:醒、情、灵、景、韵、奇、豪、法。
安谙暗暗咗舌,继续往下翻去:
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终不失性。
山河绵藐,粉黛若新。椒华承彩,竟虚待月之帘;癸骨埋香,谁作双鸳之雾。
安谙跳过几页翻去,仍然是诗词古句,看得头昏沉起来,索性跳到最后一页,此处却只有一句完结,情之所困,一梦千秋。安谙瞬间瞪大了眼睛,注意到落笔处——享闲,刚才的昏昏然的感觉瞬间便被二字击散了,又刻意往前翻去,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整本书的“红人”竟然就是一个人啊,享闲公子。
安谙神色微滞,琢磨了片刻,原来这个享闲公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不知道是否婚配,看样子这么多的情感感悟可不像是感情空白的人,安谙又想了想,情感丰富的男人在现代来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暗暗的好笑,自己也有八卦的天赋了。
书放回了原地,安谙不敢在浪费时间东想西想,急忙寻找有没有可“发家致富”的书籍可看。
半个时辰以后,安谙死了心,商经果真在古代是上不得台面谈论的事情,连个接近的隐晦的书也寻不着。
安谙此行的目的泡汤了,又有些烦闷起来,连爹爹派人来叫自己吃饭的也打发了回去,实在是没有胃口,爹爹亲自过来看了看,见无什么妨碍,便还是差人买了些糕点送了过来。
安谙边吃着糕点,边随手又抽出了一本《宫廷旧闻录》来翻阅,一眼看到里面的公主也姓安,便提起了些兴致,浏览了起来。
里面讲的是前西域王朝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安濯幂的故事,公主自幼聪敏好学,加上幼时丧母,父爱隆厚无双,顺风顺雨的长大了,十六岁时出国游历,碰上了前幽朝的太子,两人一见倾心,太子也因事由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两人祭拜天地便私自结成了夫妻,而后,太子不仅身份暴露出来,而且遭遇了灭朝的命运,人也被现渊朝天子囚困于天牢之中,后因积郁成疾最终过世了,公主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产下一女后便也消香玉损随之而去了。
故事叙笔不多,几乎完全的记录陈述,没有过多渲染情节的内容,但安谙还是由此看出了命运的多舛,心底分析了一些道理,古代女子的命运几乎全部挂在了家族和丈夫的身上,而门当户对更是一个真理,更多的情爱也就是过眼云烟,安谙也在此刻给自己定下了规矩,找个门当户对一心一意的,宁缺毋滥,如果此路不通便巡游远方,绝对不接受三妻四妾一事。在心底又琢磨了片刻,自己家的门槛不高,找个老实本分的也应该不难,实在不行,拉个入赘的,不过要先探探爹爹的口风才行,安谙瞬间思绪又拉的老远。
下值的时刻到了,爹爹过来接安谙回府,安谙一天并没什么收获,不过还是很感激爹爹的好意,有意的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免爹爹担心。
安婶今日作了鲜鱼来清蒸,安谙很是高兴,随口问了句:“哪里买的活鱼啊这么的新鲜?”
安婶摆好了碗筷:“庄子上的,今天刚送过来,比往常晚了些,小姐惦记久了吧?”
安谙:“……”之前的我莫非是个吃货?还有,庄子?我们还有庄子吗?很好奇又不敢问啊。
爹爹看着安谙,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还有五日的休沐期,不如过两天我安排一下然后我们去庄子里住几天,那边的梨子也熟了,正是好吃的时候。”
安谙内心高兴坏了,但不敢于表情上泄露更多,只微微一笑,谢过了爹爹。
盼着盼着,总算又过了两天,安谙带着桃红安义又去街上采购了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桃红看着有些不妥,犹豫中劝慰:“小姐,那边其实都有的,我们就先不必买了吧。”
安谙知道桃红舍不得花钱,也难怪,自己总共的私房钱不过五十多两白银,少的可怜啊。
到了出发的一天,安谙一早起来洗漱,收拾好行装好去门口等爹爹,谁知爹爹已坐在了马车上。
安谙看着三架马车,心底微微颤动,爹爹虽然面冷话少,但对女儿的疼爱半丝不减,不管之前的自己如何,以后总要好好的奉养爹爹。
安谙和桃红上了后一辆马车,有意的套问桃红一些事情,桃红倒是一问即答,比如这三辆马车往返要花销五两白银呢,比如庄子占地不小,不过房屋并不多,只是刚好够住而已。
安谙从桃红处得知,庄子一直就有,属于母亲的嫁妆财产,只不过后来经过几次天灾,土地被破坏了不少,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来重新打理,现在里面种养的一些瓜果蔬菜、鸡鸭鱼猪之类的都是自己够吃,没有多余的可供销路,可以说是完全的自给自足的状态。自己尚未踏足过庄子,所以此次出行也是第一次。
不过,安谙还是很满意这个局面,有总比没有强啊,一步步来吧。
车马行的不快,缓缓的往前走着,安谙估摸着速度,也就是人快走的样子。
过了晌午才到,太阳正毒的时刻,安谙下了马车感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活动了好一会手脚才恢复了活力。
瞭望了一阵,倒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就是山不算高,水也不够深,浅浅的一弯碧波,在阳光的折射下银光四射,又浅浅的印出了天上的蓝,掺着几片绵绵的白云,很清新明净的样子,安谙喜欢上了这里。
庄园的墙很简易,砖墙只砌起来到腰部的高度,上面就是削砍过的木枝围作一圈,庄园的看护安东也已等候多时,牵着牛车缓缓的在前面带路,领进了庄园。
进了自己的庄子,安谙索性把马车的幕帘全部掀了起来,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大片的空地闯进了眼帘,成片的青草和野花,漂亮倒是漂亮就是浪费了资源,安谙随意问着桃红,怎么不种些东西?
桃红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庄子里的人手也不够了,年前还十多个人呢,过完年收成不好,有些雇来的短工就走了。”
安谙心底叹了一声,也不再追问。
庄内的房屋倒是别致,可见十多年前的繁盛,安谙的屋子里收拾的也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全部都是实用的家具,倒很符合自己的习惯。
一路风尘,重新梳洗打扮了以后,安谙准备围着庄子四处看看。
安东叫来了儿子阿城引路,安谙带着桃红便在庄子里闲逛。
庄子确实很大,除了有限的十几亩地种上了小麦等农作物,其他的都是空置下来的。安谙想了想,心里有些奇怪,问阿城:“为何不租给附近的农户,帮忙种植?”
阿城被问的有些愣神,别扭的回答:“小姐,这庄子可是您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