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在菜地里松土,一铲一铲地挖,最近雨水少,泥土缺水干裂,锄头挖下去在菜蔬之间发出轻微的咣朗声。
深儿站在阳光底下,手里抱着一片白布在绣花。
哑姑抬头擦一把额头的汗,“怎么不去屋里绣呢,这大太阳下,不怕眼花啊?”
深儿努努嘴,“吵啊,咱家那位爷又开始折腾了。屋顶都快要被掀掉了,哪里还有清静地儿让我坐着绣花呢。”
哑姑失笑,“有那么夸张?他不过是馋病犯了。”说着腾出手掐几把青菜叶子,递给深儿,“告诉他,我们今天吃‘万紫千红’,只是材料远远不够,还得派个人去一趟集市买回来才是呢。”
深儿一听也笑了,她也馋那一口呢,“要不派个护卫去吧,反正他们一天到晚也是闲着。再说,我们吃他们也跟着吃呢不是。”
哑姑没有接话,深儿这脾气就是改不了,和浅儿比,她嘴快,舌头利索,事事上头都爱占个便宜。这样的脾气,以后肯定吃不了亏,她现在担心的是浅儿,那孩子太好性子了,对柳万也好,问题是太好了,几乎都被柳万欺负住了。深儿嫌柳万闹腾,总是躲起来,那浅儿就不知道躲,总是守着柳万任由那皮小子欺负。
她想着心事进了茅房,蹲下去忍不住歪着头望高处的塔,修葺的进度持续进行,按目前来推算,再有五六天吧,所有塔内梯子就该修缮完毕,到时候自己就能登上去……真要走吗,好像还有些事儿没有安排好呢,比如小长安,还有兰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张小姐,马上就要临盆,是等她生了再把她做个妥善安排走呢,还是只顾自己,马上就走?
按她内心的急迫程度,真的很想马上就走。
可是,那样的话,丢下他们怎么办?张小姐首先就面临着灾难性的考验,还有她的孩子,还有跟着她的秧儿,自然,还有柳万深儿浅儿长安,还有……怎么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了这么多牵绊呢……
心里难过,眼神迷离,懒懒在墙上划过,有三个字慢慢地映入眼底。
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但是,确实是三个字,排成一行,出现在茅厕的黄土墙面上。
“王亚楠。”
“王——亚——楠——”她喃喃地念。
再念一遍:“王亚楠——”
她确信是王亚楠三个字。
刻在她心里的三个字,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的三个字。
恰好浅儿来上茅厕,刚把头探进来,看到里头有人又缩回去,在茅厕门口等着,禁不住好奇,问:“小奶奶,您念叨啥呢?是不是没拿手纸?”
哑姑赶紧咳嗽,示意她进来。
浅儿为难,这上茅厕呢,叫她进去做啥?小奶奶的心思有时候很古怪,明明看着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小女孩子,但倔强劲儿上来还是挺让人震撼的,比如她带着兰草学习接生,兰草说硬生生逼着她看女人生娃娃的地方,可把兰草差点吓死。
叫我又有什么事儿?
浅儿忐忑着,刚凑到门口就被一个小手一把拉了进去。
浅儿吓得捂眼睛,怕看到小奶奶的裤子没提起来。
“帮我看看这个。”小奶奶说。
浅儿慢慢松开手,才发现小奶奶穿戴整齐,手指着墙面。嗯,在墙面上看什么呢?臭烘烘的茅厕,又有什么好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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