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道:“信本公折煞小子了!”
“诚如你所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
欧阳询固执地行了一礼,焦急地跺了跺脚:“怎地还不来?”
陆德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感叹连连,只觉越品越有味道。此文字字精炼,增一字嫌多,减一字嫌少,饱含至理,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
“你这老东西,因何前倨而后恭焉?”
欧阳询很认真地扭头朝老友看去:“今日某便是方侯口里的井底之蛙!”
脚步声匆匆,欧阳询以为欧阳嵩已然回转,转身却只看见李恪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门外。
方言大叫了一声,李恪却恍如未闻,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李承乾在一旁激动地打着摆子:“数月前,父皇便与我等知会,如若先生有名篇问世,需即时送入宫中以供查阅,恪弟便是为此事而去!”
方言:“……”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欧阳询这次没有失望,只是眉宇间的焦急却更加浓了,喝道:“磨磨蹭蹭的作甚?快些,快些!”
欧阳嵩气喘吁吁地无言以对。
一张洁白稠密的宣纸铺在平坦的石桌上,李承乾殷勤地研好墨,欧阳询取过毛笔,双眸微闭,如渊渟岳峙。待气息平稳后,忽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闪,俯身挥毫疾书。
果然如传言中那般,欧楷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结字倚正如一,轻重皆宜,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如龙跳天门,虎卧凰阁,其风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
饶是作为书法门外汉的方言,也看得如痴如醉,暗呼过瘾,遑论陆德明三人了。
陆德明老脸上的潮红就没褪去过,妙不可言的在先,精彩绝伦的行楷在后,令其只觉今日不虚此行。
李承乾与欧阳嵩亦是激动地浑身发抖,抓耳挠腮,如同被挠中了G点。
愈到最后,意境愈发高远,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当最后一字成形后,欧阳询长抒胸臆,轻放狼毫。
长亭里寂静难言,落针可闻,良久,陆德明失神叹道:“好文,好字,当浮一大白!”
欧阳询面露自矜之色,看来也对这幅字满意至极,抚须笑道:“碑文雕刻石匠,以长安莫氏为最。因老夫近些年来甚少出手,莫老头寡欢日久,这次终于得他所愿!”
“方言的,信本的字,莫元冬的雕法……嘶!王家村之学塾日后必乃天下文人儒士向往之圣地也!”
陆德明甚至对能现身于此感到与有荣焉,老脸上的褶子如波浪,层层叠叠,目光在方言与欧阳询身上不断逡巡,不时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