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家,老于买的是一早的车票,临走前,老于给一龙留了字条,老于的字并不如他人一样干净清爽,反而有些凌乱,歪歪扭扭的写着,节后见,落款是老于。
回家的车上,老于有些怅然若失,有回家的激动心情又有别离的滋味。
老于在火车上一直看着窗外,火车驶过城区的高楼,穿过平坦的田野,跨过静静河流,奔向远方,那是他回家的方向。
当熟悉的景物渐渐清晰,老于离家也越来越近,生活18年的地方,这种熟悉是现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那浸润在空气当中的淡淡潮气都变得亲切起来。
我,回来啦。
老于的父母早早等在家门外,看着离家一个多月的儿子,那种欣喜使得他们的皱纹都变得生动。
老于大步回到家,看着这小小农家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虽是刚刚转换季节,却恍如隔世。南瓜的藤蔓长到了屋顶,叶片与叶片间是巨大的果实,吃食的母鸡,雄赳赳的公鸡,留着过年的肥猪也胖了一圈。
炕上老妈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都是老于爱吃的东西,里面有老于最爱吃的豆角发面包子,这是老妈的拿手手艺,独一份的美味。老于家人喜欢喝粥,在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改掉了这个习惯,餐餐白米饭,吃的老于有些噎。终于可以大口吃菜大口喝粥,别提有多高兴了,老妈和老爸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一直打量着儿子。
吃着正欢,家里的电话铃声响起,老妈起身去接电话,是找老于的电话,老于跳下炕接过电话。
喂,你好。回到家里,老于的口音自动切换到了家乡频道,这三个字是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
一龙说,到家啦?
嗯嗯,刚到,正吃饭呢!你就来电话了。
我厉害吧,掐指一算你就到家了。
嘿嘿,你厉害。
那是那是,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阵,躲在老于心中角落里的离别都消失了。
老于没有手机,他把寝室里的电话还有一龙的电话号留给了家里,以备不时之需。当老于和一龙说起这事时,一龙很痛快的应下来,同时把老于家的电话号也仔细的存到了手机里。
老于走时,一龙正通宵上网后补觉,等他起身时老于的床铺已经空了,看到床头老于留下的丑字,一龙居然有些怪自己没有送送老于,算了半天老于的行程,估计老于到家的时间。试着拨通了电话,果然老于刚到家。
听到老于家乡味的普通话,一龙暗暗有些得意,得意自己时间掌握的刚刚好。
家里的农活几乎都利索了,老于也没有什么事做,陪父母聊聊天,给他们讲讲学校里的事,讲讲同寝几个人。说到一龙时,老于的嘴角一直带着笑纹。
7天的假期一晃而过,这期间一龙没有联系过老于,老于也是如此,北上的火车日复一日,回程卧铺车厢里的空气温度明显低了很多,一早到的学校,和当初来时的心境不完全一样,满心疲惫里多了一丝期待。
到寝室时,小丰和小辉还在睡觉,一龙听到寝室门响知道是老于回来了,他翻个身,继续躺着把脸凑在床边的栏杆上,利用栏杆空隙和老于打招呼。
回来啦。
嗯。回来啦。
一龙笑的有些贱,老于瞅瞅他,和7天前走时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右边的头发睡觉时被压趴了,此时转过来,正好露了出来。
老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爬到床上钻到了被窝里,在火车上晃荡了一宿,睡的并不安稳,他的身子都要散架了,现在这样稳稳躺着舒服多了。一龙再没说话,翻了个身子,恢复到老于进门前的姿势继续睡觉。两个人彼此的呼吸成了彼此的安眠曲。
老于做梦了,梦见自己在过一座桥,桥年久失修,上面布满青苔,植物的藤蔓在桥栏上蜿蜒曲折,桥的木头腐烂,低头就能看到桥板下湍急的河水,每踩上一脚,桥面就有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他走到桥中间时,山涧,河的上游传来巨响,随即深黑色的河水滚滚奔来,无论是回头还是继续前进,老于已然来不及,惊慌中他仰着头,看着滔天的巨浪向自己席卷而来,水浪夹带的风让他站立不稳,有水珠散落到他的脸上,带来彻骨的寒意。老于甚至看到了巨浪里裹带的鱼,它们在垂死挣扎,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就在水浪距离他鼻子几厘米的时候,画面定格了几秒,这种压迫让他难受的要命。
身子一抖,老于从梦里惊醒,大难不死后的心悸,让他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都是冷汗。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了,寝室的人都起床了。老于也赶紧下来好好洗漱了一番。
中午一龙张罗大家一起吃饭,说这7天要把他待死了,想老于他们想得要命,寝室晚上就他一个人,每天他都是在对门的寝室待到熄灯才回来。别提多无聊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闹了半天,一龙注意到老于在看自己,他大方的回应老于,眼睛装满了笑意。
忽然觉得这样岁月静好,合得来的朋友都在身边,日子简单快乐,在半社会的大学,彼此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真是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