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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有多烂?
我说特别烂!
他不甘心地问我:你说的具体点儿嗦(重庆方言中的语气助词),到底是哪种烂?
毛肚看来很难嚼,他半天没嚼烂……我说:就是很不值钱的那种烂。
火锅白气腾腾,老张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
他一边嚼着牛肚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问:那到底烂到什么程度嘛,到底值多少钱嘛?
他哭得像个精神病一样……
全屋子的人都在敌视地看着我,好似我刚飞起一脚把一个无辜儿童踹下了水沟一样。
我慌忙满世界找老张的脖子,搂着他哄他,告诉他,这首歌最起码值六位数,好几十万呢。
我记得我好像安慰了他半天,还帮他把嘴里那块生牛肚给抠了出来。
我们好像还很激动地拥抱,说了一锅底感人肺腑的话。
然后就喝失忆了,其余的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第二天酒醒,我哭着发现我卡上少了六位数的人民币。
还是用手机银行转账的!
好吧,人生已多风雨,往事不要再提,反正从此我成了末冬末秋酒吧的老板之一,年年拿分红,最多的一次有三位数……
总之一句话:打倒毛肚!
(三)
老张站在国内到达出口,胡子拉碴,满眼血丝。
我吓了一跳,怎么瘦成这样?怎么憔悴成这样?除了火锅店那回之外,从来就没见他皱过眉,他向来不都是傻乐傻乐的吗?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难受成这样?老张一脸死水地看着我,说:航班快起飞了,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我不是刚下飞机吗?
我一头雾水地被他从国内到达拽到国内出发,办票、过闸,坐上了重庆飞上海的航班。
我没揍他,因为机票是他买的,而且他神情恍惚地说:什么都别问,你就当是陪我再疯一次嘛。
说这话时,他望着忙忙碌碌的空姐,目光呆滞两眼失神,落拓得一塌糊涂……陪就陪,疯就疯,再怎么说,他也是条小生命。
那个空姐可能被他看毛了,走过来问: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他木呆呆地盯着人家不说话,睫毛都不带动,白痴一样。
丢死人了,我赶忙圆场:他想要条毯子。
起飞后,毯子送来了。
老张蜷缩在座位里已经沉沉睡去,脑袋缩在脖子里,耳朵里塞着耳机。
空姐小声地问我:他还好吗?老张睡觉时是皱着眉头的,额头上深深的一个“川”
字,嘴抿得紧紧的。
空姐端详了他一会儿,细心地帮他盖上毯子。
川航的空姐就是好看,好温柔……
我眼馋,也想盖毯子,但人家说:不好意思先生,已经发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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