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驿自然地坐在了副驾,说道:“离这不远,在大学城附近。”
任思凡在导航上输入了地址,正要起步,凌驿感叹道:“这车的屏幕真大,全都靠屏幕中控,没有其他按键了?”
“嗯。”任思凡见他两眼直放光,说道:“要不你试试?”
凌驿使劲儿点点头,男孩子对试车有非同一般的向往,两人换了座位,凌驿一脚电门车就蹿了出去。
升降杆刚抬起来,门口保安只感到一阵风“呼”地吹过,一个大型灰黑色物体从前闪过,他怀疑是有架飞机从眼前起飞了。
任思凡从没把这辆车开出推背感,只听凌驿道:“听说电动车红灯起步就没输过,我试试。”
“?”还要怎么试?!
产业园位于城乡结合部,基本上看不见车和人,只有开着拖拉机卖水果的果农,凌驿可以用一骑绝尘来形容,果农一边骂街一边往地上呸嘴里进的沙子。
任思凡抓着胸前安全带,问道:“你带驾照了吗?”
“带了。”凌驿腾出一只手掏兜。
任思凡赶紧说道:“没事我就问问,你不用拿出来,你好好开车。”
“行。”话音刚落,速度就飙到了150。
任思凡有日子没这么刺激过了,本来工作一天很疲劳,现在飙精神了,就是到了地方特别想吐。
凌驿停在路边没着急下车,问道:“主任,您要不留我这一起吃个晚饭?”
任思凡看他像只哈士奇,眨巴着细长的眼睛,期待和失望都是如此直白,以至于当下一点都不想吃晚饭,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凌驿的家在一栋老旧商品房的三层,两梯八户的格局,虽然不是村里盖的拉手房,但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区。
打开防盗门,任思凡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整洁,却也没什么情调。房子空间不大,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最醒目的就是餐桌上的咖啡机和茶几上的游戏机。
“主任,煮饭来不及了,面条能行吗?”凌驿一进门换好拖鞋就进了厨房。
任思凡把公文包放在了墙边,脱了运动鞋,在衣架子下面找了半天,发现就一双拖鞋,在凌驿脚上。他走到厨房门口,问道:
“还有拖……”
“别,你不用帮忙。”凌驿抓着他两条胳膊一旋转,他就跟个陀螺似的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那只大手扶着他后腰给他推了出去,又嘱咐道:
“你就在客厅坐着,玩会儿游戏,等我半小时就行。”
任思凡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走去客厅,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后腰还留有一丝凌驿的温度。
他其实很讨厌身体接触,或者说有人走入他的安全距离,就会让他心生反感,但现在却有一点点悸动。
等凌驿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任思凡闻见了浓郁的蕃茄味儿,侵蚀着味蕾,恶心劲儿过了,现在是真饿。
本以为是两碗鸡蛋西红柿面,谁知道是那不勒斯意面,凌驿衬衫袖子挽到了小臂,能看出衣服里是结实的肌肉,汗从鬓角流下,他抬起胳膊蹭了蹭,说道:
“主任,来趁热吃。”
任思凡走了过来,坐在桌前,凌驿递给他一个叉子,余光往下一看,问道:
“你怎么光着脚呢?”
你也得有拖鞋啊,任思凡腹诽,“嗯,没事。”
凌驿两步迈到玄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拖鞋,说道:“可能忘带来了。”
“别麻烦了。”任思凡摆摆手。
哪有让领导光脚的道理,凌驿脱下拖鞋,提到他脚边,说道:
“你穿我的。”
倒也不必。
任思凡还是穿上了,只不过大得不止一点点,可能脚长跟身高是成正比的,凌驿比他就高了小一头,确切说,是长宽高都算上,大了好几号。
“你在焚烧炉前面干嘛呢?”任思凡卷了一大坨面塞进嘴里,不得不说,这味道不光比外面连锁店的好多了,比市里那家著名18寸披萨店也好得不止一点点,真是被搞科研耽误的厨子。
凌驿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说道:“我让逝去的生命保佑我们研究成功。”
任思凡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光有怜悯之心,还有些情怀,不免觉得他比外表成熟稳重。谁知凌驿笑了,说道:
“我瞎说的,我就是让他们好好安息,别来找我,我一人住有点怕。”
一个高大壮说自己怕,实在太不可信。
“你一直住这?”
“没,刚搬来不久,我家在市区,但离研究所太远了,我又没车,就租的这。”凌驿吃饭挺快,但很利索,没怎么见动静,一盘面基本上已经见底了,他继续道:“每天坐几站公交,或者骑个共享单车就到单位了。主任,你住哪?”
“我住城里。”任思凡说了一个区域,直线距离大概有二十公里。
凌驿睁大眼睛,说道:“这么远,怪不得你开电动车,这样通勤成本还低点,每天往返要多久?”
更像哈士奇了,任思凡简直想上手胡撸凌驿的脑袋,理智让他的想法停留在了脑中,没有付诸行动,他擦了擦嘴,说道:
“其实单程也就半个多小时,而且我跟早晚高峰是反着的,早上大部分车流进城,我出城,晚上大部分人出城,我进城,所以不太堵车。”
凌驿吃饱了,把叉子放在盘子里,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还是早点回家,晚了我不放心。碗不用管,我来收拾就行。”
倒是也没想收拾,任思凡还是有点领导的小架子,但凌驿虽然嘴里叫着“主任”,却也没把他当个外人,接触起来反而没什么压力,这也就是他会应邀来人家的理由。
“今天谢谢你,明天见。”
“你送我回家,我谢谢你才对。”凌驿把他送到门口,说道:“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
怎么的,我还得向你报告了?任思凡都没意识到,跟凌驿在一起,他内心戏就狂多。
这也许就是好感。
而好感唤醒了任思凡的肾上腺素,让他对这个比他小4岁的下属,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凌驿很聪明,交给他的实验完成度很高,有不懂的问题就会问组长或者问他,绝不扭捏,是一个直来直往、看上去不屑于搞心机的人。
任思凡下班时如果碰上了他,就会顺道带他一程送回家,要是碰上周末,凌驿就邀请他上楼吃个晚饭。
一来二去凌驿就更不把任思凡当领导了,吃完拉着他打游戏。实况足球是特别容易上头的游戏,平均一局20来分钟,要是输了就特别不甘心,尤其大比分失利,就更是停不下来。
实验失败没让任思凡失控,实况足球却做到了。
凌驿到了晚上8点就会催他回家,总说晚了不放心,但这天他相继以4:0,5:0输掉比赛,心里就跟长了毛一样,说什么不肯走,皱着眉头拉着凌驿再来一局。
凌驿只能陪着踢,踢到第五局都快10点了,他劝道:“你这不是球队问题,是水平问题,你多练练,说不定能赢我。”
“以前没输这么多,我最近退步了?”其实让出一两个球,也不是不能忍,这种大悬殊比分实在太难受。
凌驿又进了个球,这局结束,比分依旧是5:0,他耸耸肩说道:“以前不熟,没好意思使劲儿踢你。”
“那你怎么现在好意思了?”
“这不是熟了吗。”
任思凡把手柄往凌驿身上一扔,反问道:“谁跟你熟了?”
凌驿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咯吱他,人高马大压过来,他就动弹不了了,只能像只羊一样任人宰割。
任思凡最是怕痒,笑岔了气,求饶道:“熟,跟你熟!”
凌驿停了手,但仍旧用身体紧贴着他,意有所指道:“那你想再熟点儿吗?”
后来任思凡就熟了。
跟蒸过的螃蟹大虾一样红,凌驿年轻、体力好,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睁眼发现躺在了卧室的床上,想偷偷穿上衣服走人,但下半身的疲劳让他使不上力,撑起来一瞬又倒下去。
微小的动作惊动了枕边人,凌驿虽然还在睡梦中,却下意识一把捞他在怀中,他就再也动弹不得。
这怀抱太过安全、温暖,任思凡又坚持不住睡了过去,直到大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了他赤裸白皙的脊背上。
“醒了?我给你倒了杯牛奶,烤了面包,去吃点儿?”凌驿脖子上挂着浴巾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一条家居裤,他刚洗过澡,头上还有些滴水。
“我就喝点儿……”任思凡缩在被子里,想说牛奶就行,话说一半就看见凌驿转身拉开衣柜找上衣,后背上六七道又长又深的抓痕,脸“嘭”一下就红了。
凌驿贴心地把早餐端到床上,任思凡潦草吃了几口就想走,太尴尬,领导的威严全没了,说道:
“我要回家看一份临床报告,这就得走。”
“你是说诺瑞医院的那个叫杜鑫的临床志愿者报告?”凌驿套上了t恤,说道:“听说一期靶向定位很成功?”
“嗯,我也听说抑制结果很好。”任思凡连澡都不想在这洗了,在凌驿极为自然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说道:“下周要忙了,我们得给出第二期的用药意见。”
凌驿想让他多歇会儿再走,遭到了回绝,但凌驿还是送他到车里,都开出老远了,从后视镜看还站在那目送他。
一路飙车,任思凡脑子里全是昨夜疯狂的片段,做了多少不堪入目的姿势,喊了多少不堪入耳的话语,简直不敢回想。
混混沌沌地总算到了家,开了指纹锁,进了玄关靠在大门上,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居然跟下属发生了关系,
他深呼几口气,走进客厅,却看见一个高大又威严的男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中间,
任思凡吓了一跳,但瞬间就反应过来,说道:“你下次没经我允许能不能不要私自闯进来。”
那男人起身踱步到他身前,弯下腰低着头,唇齿凑近他耳朵下面一点,闻了闻。气息吐在他脖子上,没有跟凌驿那种心痒痒的冲动,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听对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任思凡瞳孔一下缩小,用力推开了对方,说道:“苏岩,你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