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那幕后主使者。
“梦……姑娘?”洛枫刚步出自己院落拱门,就看见一抹鹅黄色身影在湖的对岸经过,出声想叫住她,只是‘梦’字刚出口,接下来的两个字越说是越小声。因为目光一移,他瞧见了在她前面带路的人。
虽然清晨与她相遇时,她并未留下名字,但今天一大早荀家堡就有不少下人在谈论她,他居住的地方也有分派人过来打扫,因此想打听她叫什么名字一点都不难。
毕竟荀家堡内的人好奇心很重,再加上俞云清是荀卓文第一个从堡外带回来的女人,不少人猜测她的身份,也有不少人估算荀卓文的用意,因为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陈忠?他要把人带到哪里去?那个方向不就是……”许多疑问盘踞在洛枫脑海,他有点担忧,迈开步伐欲上前一探究竟,但挪了一小步的他忽然笑了。
那名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软弱之人,这点小事她应该可以应付,而那些人无非是想从中耍点小计谋,她应该不至于笨得上当。他对她可是相当有信心。
因此,他一个潇洒转身,往相反原先预定的目的地而去。说真的,她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脑海掠过清晨之时卓文十分占有性拥住她的场景,他眸光立刻暗淡了不少。
书房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来者甚至连门都懒得敲,大步跨进来后,还反手故意大声阖上房门,刻意制造出一些声响,企图使书案上的人分心。可结果是,那人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对你来说,门是形同虚设的东西吗?”荀卓文很早就听到脚步声,所以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惊讶,甚至懒得抬首去确定他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继续审阅手中的折子。
卓文对洛枫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奇怪那么多年了,洛枫似乎还玩不腻。明知道他不会被吓到,洛枫还是乐此不疲地玩这种无聊招数。
“切,你真是无趣。”洛枫大叹了一口气,不满地嘀咕,然后径自在书房内的圆桌旁坐下,替自己斟茶并细细品尝起来。
“你要是把这份闲心用到练武或从商上,你父亲会十分开心,并且以你为傲。”卓文意有所指地道,洛枫的武功虽然高不过自己,但只要他肯用心绝对不会比自己差。只可惜,洛枫意不在练武上。
“武功、生意什么的非我所爱,如果我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研究一下医术和星象。”洛枫狠狠地瞪了卓文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跟自己的爹越来越像,越来越同一鼻孔出气了?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没地方躲了?
卓文没好气地回以洛枫一记白眼,说:“每天对着那一大片花草你都不腻吗?”
“你咧,埋首在这些数字堆中,头不晕脑不胀吗?”洛枫马上回以他这么一句,把卓文堵得没话说,还向卓文甩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好了,闲话家常到此为止。你找我什么事?”卓文深知洛枫的脾性,他不会闲着无聊到这里来跟刚回堡的自己东拉西扯,想必是有事发生。
“知我者莫若你。”洛枫边站起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纸,走向书桌摊开在卓文面前,然后说:“这种鸟刚才在荀家堡的上空飞过。”
“这不就是一只乌鸦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卓文不明白洛枫的脸色为什么紧绷了起来,荀家堡一面靠山一面环水,林间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鸟,少则几十种多则上百,偶尔也会有新品种的鸟类前来栖息,这并无异样。
“这只可不是普通的乌鸦,是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影门’的传信鸟。它不仅灵活敏捷,而且有着独特的嗅觉系统,只要拿着收信者的东西让它闻一遍,它就能把人找出来。这种鸟不常见,只有‘影门’才懂得如何饲养。”
“你的意思是,荀家堡内有人与影门暗通消息?可把荀家堡堡内的消息带出去有何用处?”
“或许目的不在于堡内的消息,而是买凶杀人。”洛枫弯下身,手指直指白色画纸上的乌鸦,压低声音道。
乌鸦拥有一身洁白的羽毛,却带着一双嗜血的眸子。这就好比有些人,外表披着一层掩饰的皮毛,内心却是扭曲的。而‘影门’选择这种濒临灭绝的鸟类当传信鸟,分明有意表达某些意思。
“照你这样分析,干这种事的人很好猜,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我。”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种鸟,以前从未见过。我非常肯定,荀家堡内必定有‘影门’的人。”
卓文两手手指交叉置于书案上,下巴枕在上面,深思道:“他们想从荀家堡得到什么?”荀家堡与‘影门’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两者也毫无交集。
“乌鸦飞往的方向你有调查过吗?”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调查,所以只能拜托洛枫。
“我是本打算去追查的,可一出门就看到一个有趣的情况。”洛枫挑眉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件事,毕竟这事与乌鸦完全无关。
洛枫言词有所保留这点,令卓文蹙起深深的眉,说:“说下去,别卖关子。”
“我看见陈忠带着俞云清往你二叔二婶的住所走去,而且他的表情很怪异。”洛枫边说边仔细留意卓文的反应。
卓文扔下折子,立刻站了起来,冷着脸大声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陈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他的人带到二叔那里。握紧拳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绝对不会是好奇俞云清长什么样才叫她过去的,一定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不然也不用私下瞒着他。他绕过洛枫,急急忙忙冲出书房,独留洛枫一人愣愣立在原地。
直至卓文的身影消失在书房,洛枫才缓缓抬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来俞云清在卓文心中是不同的。不知为何,心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陈忠领着云清来到一处占地面积很广非常特别的院落,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罕见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名贵品种,亭台楼榭皆以金黄色调为主,回廊柱子精雕细琢。踏入内院,便有一种金碧辉煌,身处皇宫内院的感觉。可见这里的主人特意花了重金去打造。
但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种装潢,可以说是厌恶。这里大概就是荀家堡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了吧,她可以肯定等下要与自己见面的人肯定不会是荀卓文。
可他们却借用了他的名义请她来,到底是为什么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在大门前,陈忠上前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会是谁呢?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
朱红色的大门渐渐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差不多能容纳十个人的大桌子,桌上摆着八道菜,但边上只坐了三个人。
如果说室外的一草一木实属罕见的话,那屋内的摆设就是挥霍无度了,放眼望去这里不知放置了多少名贵古董,看得人眼花缭乱。
“哎呦,梦姑娘,你来啦,请上坐。”荀轩抬首朝夫人使了个眼色,秋妍便立刻起身迎接,笑眯眯地走过去拉起女子的手,故作热络地道。
见她踏入屋内后,站在门边的陈忠马上阖上门,守在门外观察,好让屋内的人的交谈声不让其他人发现,也方便盯着不被人靠近。
踩在上等的羊毛毯上,俞云清边走进屋内,边察看屋内三人。亲昵拉着她手的人是荀家堡二当家夫人:秋妍;刚才应门的中年男人是荀家堡二当家:荀轩;至于一旁猛盯着一副色眯眯的年轻男子是荀家堡二少爷:荀昊宸。
‘这真是一桌鸿门宴,为的是只等她一人。’桌上虽摆放着山珍海味,但对她来说这顿饭注定食不下咽,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是有意图的。
秋妍拉着云清来到桌沿,强行按着她坐下,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说:“梦姑娘,来尝尝我们荀家堡厨子的厨艺。”莆一坐下,她便往云清碗中夹菜,小碗明明再也装不了,她却仍执意继续夹菜。
“二夫人,够了。”云清忍不住伸出手阻止秋妍的夹菜行为,她静静地等着,等他们自动说出请她来的用意,但他们却迟迟不开口。她只好出声:“你们假借卓文的名义请我来所为何事?”
端起酒杯欲饮下杯中酒的荀轩,听到云清的话后,微微挑眉,对她有些欣赏。只可惜她不是他们这边的人,因此注定不能留。
“既然梦姑娘那么坦诚,我相信我们谈起话来一定很方便。”荀轩仰头一口气饮下烈酒,口中余有酒的清香味,喉咙却像火一般灼烧,如同他隐藏起来的野心。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只等爆发的一天。
“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饭我就不吃了,有话直说。”云清毫不客气用力放下适才秋妍硬塞到自己手中的筷子,坚决表明自己的立场。
秋妍见好意被拒,生气地搁下筷子,瞥见丈夫难看的脸色,她狠狠地瞪了云清一眼,暗自在心里说:不知好歹的女人,仗着有荀卓文撑腰,就目中无人,等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一定毁你容颜!
云清察觉到瞪视的目光,她往身旁一瞥,刚好瞧见秋妍来不及掩饰的厌恶,她冷笑出声,却没有多言。
“请你立刻离开荀家堡,否则……”荀轩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他相信以她的聪明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
云清很好奇,自己的出现到底毁了他们什么计划,需要屏退下人私下找她亲自谈。但他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威胁她的结果是所有的事都会适得其反。
“否则你就要杀了我吗,二当家?”
“杀了你倒不至于,但是有办法令你被赶出荀家堡。”荀轩本来就没想过能轻易说服她,所以一开始他就摆下阵势,先让她看清眼前的状况,再来谈接下来的事。
“小女子绝对相信二当家有这个能力。但是,你的目的并非要赶我出堡,而是希望我归顺你们这边,对吗?”如果他想杀她,直接派出杀手便行,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这样反而会留下把柄。
“何以见得?”她的聪慧使荀轩挑眉,嘴角渐渐上扬,心想:他果然没选错人。
“原因,我就不一一说明了,你懂我懂便行,说太多也是废话。”
“那么,你的答案是?”
“如果我拒绝,相信你不会轻易让我走出这扇大门;可如果我答应,你却未必能放心,因为你会活在多一个人知道你秘密的境况中;所以,为了安心,你定会要我做出承诺。”
“分析得很对,但是你还未说出你的决定。”荀轩黑眸闪过一抹赞赏,可反观身旁坐着默不作声的儿子,他失望地叹气。自己的儿子还不如一名女子聪明。
“因为我是荀卓文从堡外带回来的人,所以你们认为我是他有意安插在荀家堡内的眼线,因此有意拉拢我。但是,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荀轩唇边的笑意凝结,阴鸷地看着她说:“意思是拒绝?”
俞云清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站起,转身往那扇大门走去。但是她走不到三步,一道凌厉的剑气从颊边呼啸而过,匕首的三分之一插在她想出去的那扇门上,泛着寒光。
秋妍和荀昊宸双双看向荀轩,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他,一时间吓得呆在原地。一直以来,荀轩在别人面前都把情绪藏得特别好,今日却因云清一段话把从未暴露在人前的杀意,毫不收敛地亮出来。
“你该知道,刚才那一剑我是有意打偏,下一剑你就没那么好运了。”荀轩盯着那抹背对着她的身影,勾起冷笑,手中把玩着另一把匕首,似蓄势待发。
云清没有转身,更没有移动脚步半分,剑气来的时候她早有察觉,也明白攻击的对象不是她。她叹了一口气道:“何必强人所难。”
“如果我没猜错,你与荀卓文关系不简单吧。你之所以不肯归顺我们这边,是因为爱上了他对不对?”荀轩认为,能让一个女人坚定到不会背叛自己,用的是爱无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失败也是必然的。
“……二当家想象力真丰富。”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但下一刻她又恢复了镇定。因她背对着他们三人,所以他们看不见她表情的变化。
荀轩的话令她在意起来,刚才自己确实连想都没想荀卓文和荀轩之间的利益关系,就非常肯定自己站在荀卓文这边,甚至不惜冒着会死在这里的风险拒绝荀轩的要求。这代表着什么?
她很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但越想脑子就越排斥这个答案,说不清道不楚是什么感觉。脑海里有一把声音在警告自己:你要是明白了,就不能在他身边。因此,她害怕去探寻这个答案。
“到底是我想象力丰富,还是你自己爱上了而不自知。这些我都无法替你寻得答案,真正能弄明白的只有你自己的心。”荀轩若有若无地扬起嘴唇,话锋一转又是另一番说辞。
“你不站在我这边,我可以理解。但是,别怪我不提醒你,对卓文你还是不要用情过深的好,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人家可是南方富商千金,而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跟人家争?”
云清下意识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嘲讽。她紧咬牙关,故作镇定道:“那我是否要感激你的大发慈悲?”
乍听闻他有未婚妻,她心脏一缩,浑身抽搐,发出阵阵疼痛,难过得透不过气。耳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知道有人靠近,于是立刻掩去所有挂在脸上的情绪,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心中感情,窥不见她的狼狈。
她对自己说:‘她是杀手,不该存在其他不必要的感情。她该是无情无爱的,那个善于伪装的才是她。’
“啧啧啧……当真无动于衷吗?”荀轩绕到她的面前,盯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估算错误。
“你那么自信,现在猜错了是不是觉得很难堪?”云清故意在老虎脸上拈须,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刺猬,她不好过也决不让其他人好过,她不高兴当然也要令他不高兴,不然怎么好玩。
“你!”荀轩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名弱女子,没想到她不但懂得审时度势,还相当懂得如何打心理战。他本想等这次谈判破裂,就派人去解决了她,现在看来杀了她有点可惜,应该收为己用。
他怒容相对,但心思一转,忽然笑看着她说:“被伤得越深的人,通常以伤害别人来娱乐自己,不知你刚才的行为,是不是用来掩饰呢?”
俞云清嘴角含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因为她实在不想再与他多言。只要她不说,他就奈何不了她,爱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去。
突然,门外传来争吵声,陈忠张开双臂立在朱红大门前,说什么也不肯让开,执意阻止门外怒气冲冲的人进去。
“哎呀,看来我们的谈话得告一段落了。”荀轩无趣地看了她一眼,上前拔下门板上的匕首,连同手上的另一把匕首,一起藏入衣袖内。